吃过了饭,雨晴背着一小背红薯往山下走。离开沈家庄园一年多的时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一路上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对于雨晴来说,更是有一种熟悉的亲切,然而,这一切却又是那么不同了。
屋里门虚掩着,雨晴推开门,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立刻认出她来,鼻子里呜呜的哼着,向她摇着尾巴。雨晴将背篓放下来,摘下头上的草帽轻轻的扇着风。
雨晴在撒欢的狗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才冲屋里喊道,“喜宝,喜宝,大娘来看你了。”喊了两声,屋子里并没有回应。
雨晴觉得奇怪,重新走到大门前。
茶园里似乎很久没有管理了,里面长满了杂草,茶树丫枝横生,嫩叶没有采,很多已经变老。
雨晴刚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大门吱呀响了一声,她回头一看,喜宝正悄悄扶着门,露出一个脑袋,怯怯的望着她。
“喜宝,大娘喊你,怎么不应一声呢?”
喜宝仍旧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爹爹呢?”
喜宝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雨晴蹲下去,将她抱起来,用手给她擦着眼泪,“不哭,不哭,喜宝不哭,大娘在这里呢。”
喜宝抽抽噎噎又哭了好一会,才用手指着屋里说,“娘在床上呢?”
雨晴抱着喜宝几步进到屋里,眼前的情形将她吓了一跳。
悦玲形容枯槁,蓬头躺在床上,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雨晴放下喜宝,用手轻轻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吁了口气。
“俊杰呢?你们这是怎么了?”
悦玲眼珠动了动,滚下两行眼泪来。
“爹爹,爹爹被他们抓走了。”听到雨晴问俊杰,喜宝又哭了起来。
“被谁抓走了,到底怎么回事?”雨晴急了,也不管悦玲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大声问道。
悦玲摇了摇头,不停的淌着眼泪。
“你倒是说话呀?”雨晴越发着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倒是告诉我俊杰被谁抓走了?”
悦玲眼泪流的更凶了,半天才抽噎着说出几个字来,“他们说我是国民党的媳妇,俊杰也被抓去了。”
雨晴脑子里轰的一声,“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罪,但凭着直觉这肯定不是小事。”她着急的问,“俊杰被抓去有几天了,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悦玲呜呜的哭了起来,“已经三天了,听说直接被抓到县里去了。”
“光在这里哭也不是个办法,我干脆直接到县里去走一趟,看看情况,你也不要一直躺着了,先起来给孩子做点吃的要紧。”
这是雨晴上次和俊杰一起去城里后第一次进城。虽然山路不好走,但是记挂着俊杰,又想着家里的老太太和孩子,雨晴一路上心急如焚,走得飞快,反而没觉得走多长时间,就到了城里。
雨晴上次去看杜正东的时候到过警局,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公安局。刚到门口,正好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了出来,看到雨晴,态度和蔼的问,“老乡,你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沈俊杰,他前两天就到这里来了。”雨晴陪着笑,舔了舔干裂的唇,小心的说。
“哦,沈俊杰呀!”来人沉吟了一下,“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她媳妇。”
“媳妇?”来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沈俊杰的案子很复杂,就算是媳妇也不能见,你先回去吧。”
“求求你,警察同志,我只是看一眼,看一眼就走。他来这里两三天了,不看到他,家里怎么能放心。”
“求我也没有用,这是规定。你还是先回去吧。”看她说话恳切,穿制服的警察又说,“你丈夫在这里好好的,等案子查清楚了,你自然就可以看他了。”
雨晴见俊杰无望,只好另想办法。她悻悻的走出公安局,想着如今只有找到杜正东,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消息。
到了政府门口,雨晴还没走进大门,门卫大爷就先迎了出来,“同志,你有什么事?”
“我想找一下杜正东。”
“杜副县长一大早下乡去了,你有事明天再来。”
“我是她妹妹,没有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他。”
“哦,这样啊!”大爷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子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不在乡下住的话,这会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要不,你在这里等等看。”
老大爷给雨晴端了小凳,摆在门卫室前,又用搪瓷缸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
雨晴坐在凳子上,喝了两口白开水,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出门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这会一坐下来,倒觉得饿了起来。
就这样坐了两三个时辰,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老大爷说道,“闺女,这么晚了,杜副县长他们有可能住乡下了,要不,你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又来?”
雨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但想着俊杰的事情,更是心急如焚。想着婆婆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城里,如果再耽搁一天,岂不急死。雨晴固执的说,“那我再等等看,也许他们会晚点回来呢?”
约摸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雨晴远远看着走来两个人,近了一看,打头那个不是杜正东又是谁?
“东子哥,”雨晴迎上去喊了一声,就静静的站在旁边。
“雨晴,你怎么来了?”杜正东一愣,随即笑着对同行的人说,“刘局长,这是我妹妹,大老远跑来看我,怕是等够了。”
“是了,今天耽搁的太晚了,你的妹妹怕还没有吃饭吧?”刘局长呵呵的笑着,“我先去看看食堂里面还有没有饭。”
刘局长走后,杜正东带着雨晴往自己的宿舍走。他穿着一件黑色洗的有点发白的中山装,一双黑布鞋,上面沾满了黄泥。
“这段时间忙着修水渠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去看看你们,顺生怕是都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