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之后。
大周武德十一年,七月。
玄武城。
外城,巷口柳树下,一头大板牙颇为雪白的毛驴毫无形象的躺靠在柳树根部,一条尾巴晃悠悠的拍打着并不存在的蚊虫。
而在毛驴的肚子上,一个头发稀疏、缺了好几颗牙齿的麻衣老者正悠闲的躺着,时而提起毛糙的鹿皮葫芦灌上两口浓酒,颇有些惬意。
对此,周边的百姓都已见怪不怪。
因为这麻衣老者一直是这样一个德行,用那毛驴赚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在了饮酒上,睡觉吃饭什么的都是蹭帮工人家。
说来,那毛驴确有些不简单,上能平药圃害虫,下能驯桀骜妖兽,能力不俗。
要不然,一个平平无奇、筑基初期的外来老头也很难在大周皇都讨到生计。
日近正午时,一名酒肆小厮装束的青年提着一壶酒来到了柳树下。
“哟,麻老,又搁这儿乘凉呐?”
麻衣老者睁开迷离的眼睛,狐疑的看了看小厮,又晃了晃脑袋,揉着太阳穴苍声道“小哥是?”
“啧,麻老又是喝多了。”
小厮无奈摇了摇头,随后蹲下身笑着将酒壶放在老者身前。
“你昨儿个不是在我们酒肆预订了一壶酒,让咱今儿个晌午给你送来?”
麻老的眼神更显奇怪,正欲开口时,小厮的话语却直接出现在脑中。
“大周耳目遍布,以此法同尊驾接洽实属无奈,还望尊驾谅解。”
“今域内域外齐聚至玄武城之至尊已超过二十,然大周底蕴神秘,零散登门非良策。”
“是故,我天机楼楼主阎公子特冒险出头,只为诸位至尊牵线搭桥,约定时间一道现身,以覆天之势威服大周!”
“地址及时间藏于壶底,尊驾可自观。”
麻老眼睛瞪大,抓了抓自己的耳朵,露出迷茫受惊之色,指着小厮“你”了半天。
小厮却不理会,微微一笑后转身离去。
等到小厮消失不见,麻老瞬间恢复平静,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有趣,竟然能确定本尊身份,这天机楼当真不凡的紧。”
“收敛气机之后,除非面对面,要不然至尊之间都很难察觉。这天机楼应是拥有捕获天机一类之强大灵器,要不然他们也不该以天机为名。”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中年男性,可周围并无其他人。
再看看那头晃动着耳朵、龇牙咧嘴的毛驴,答桉……
“那可不对,这天机楼在小世界时便已出现,那时他们哪来的灵器?”
麻老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说来,玄风域小世界此番可是不得了,出现一个周皇已是惊人,没想到还有一个差不了太多的阎公子。”
“双骄并立又对立,最终还都活了下来,哪个也未死。呵呵……”
“咦?主人的意思是,他们?”
“倒也不一定,这里面有许多事都说不通。”
“那我们还去不去?”
“去,为何不去?不论事实如何,此番周皇决计是在劫难逃的。”
……
内城,某座客栈。
“真是搞不明白,想我天金域乃三十六域第一大域,我天歌皇朝更是天金域最强势力。”
“而今,兄长又被确定为人皇种子,以太子之位行监国之实,吸纳各方英才数不胜数。”
“照这般发展下去,将来一统天金域,并最终一统通玄大陆绝不在话下!我们有如此底蕴,又何需跑来这玄风域,谋夺那什么以讹传讹的运朝铸造之法?”
一名眉眼间满是傲意的蓝袍青年怨念十足的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上首,一名银袍老者澹澹的看了眼青年,微微摇了摇头。
“所谓人皇种子,便是天地气运所钟者。人皇种子之争,便是天地气运之争。”
“单从眼下看,太子的确是通玄大陆气运最为鼎盛、势力最为强大的人皇种子之一。但气运一道谁也说不清,或许一个不慎便会从山顶直接跌落深渊。”
“故而,人皇之争,更要穷尽所能,在消灭对手的同时掠夺对手之气运。”
“即便暂时不能消灭对手,也要夺其气运及机缘,不断夯实自身底蕴、壮大自身势力。”
“而今,周皇这位人皇种子已是虎狼环伺,我等加入其中,可不费多大力气就完成两个目标,又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你也太小瞧运朝的强大了。你以为那些传闻都是夸大其词?呵,事实上,那些传言甚至都未必比得上真实情况。”
“当初,大商皇朝之所以能从黄雷域的一方弱小国度飞速成长为一统八方大域的主宰级势力,依仗的便是运朝之路!”
“于太子殿下而言,这是最为锋利、最为有力的一把刀!无论如何,运朝铸造之法必须拿下!哪怕为此做出一些必要的妥协甚至牺牲也不为过!”
却原来,这二人乃是来自于天金域天歌皇朝。
其中,那名蓝袍青年名为晨风,乃是天歌皇朝八皇子。
而那银袍老者则名陶中道,乃是渡劫三重的至尊。
晨风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时,陶中道忽然抬手止住,看向门外。
未几,敲门声响起。
“尊客,您要的酒菜好了。”
“进来吧。”
陶中道随口回应一句。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一名满脸堆笑的小厮端着托盘走入。
待得将酒菜放在桌上后,小厮转身就想离去,却被晨风挡住。
“你不是此间小厮,你是何人?”
晨风冷冷地盯着小厮,大有一言不合便要下死手的架势。
那小厮却并不惊慌,只是陪着笑指了指桌子。
“答桉就在纸上。”
晨风更是不满,正欲出手时,陶中道平静开口。
“让他走吧。”
晨风撇了撇嘴,这才侧身让开。
待小厮离去,晨风不解看向陶中道。
“陶至尊,怎么回事?”
陶中道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晨风,对于晨风的态度心中着实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