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求的是什么?”撷枝问。
崔荻道“说出来就不灵了。”又问撷枝“你求的是什么?”
“才说了许的愿不能说出来,怎么又让我说啊。”撷枝歪着头道,她一双眸子如夜幕里的潋滟月光,乌黑深邃却流转含笑。
崔荻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我们走吧。”
山寺后是一片荒凉的树林,少有香客问津。杂草掩映着一座孤坟,因为没有立碑,远看并不会注意到。
崔荻道“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个朋友吗?这就是他的衣冠冢。”
撷枝惊讶之余,又走近了几步“为什么是衣冠冢而且还是无字碑?”
他眼中是深不可测的寂寥,他嘴角泛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他和我自小就认识,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他家忽遭变故,他被迫流亡他国。尔后十几年,我们都是以书信往来,从未中断。直到两年前,他为了一个任务入京,我们才再一次见面。可不曾想,这么快便被奸人所害,连遗骨都散落他乡。”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勉,你不要太过悲痛了。”撷枝道。
崔荻握了握撷枝的手,让她不要过分为自己担心,又继续道“他是个文人脾性,本该风花雪月、吟诗作赋的,可为了报仇却不得不卷进这些阴谋诡计中来。其实于他而言,无论结局如何,都是怀才不遇。”
撷枝道“也许现在他是去蓬莱当神仙了,逍遥自若,无拘无束。”
崔荻微笑道“我知道。”
“既然他和你熟识,那我和他从前也必然是极好的交情,不然他也不会送我这样贵重的手镯。”
“是,他对你也是极好的。”
她蹲下身将玉镯放在墓前,又庄重地作了三个揖“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是我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她忖着这样称呼不太礼貌,便问“这位先生该怎么称呼?”
“他姓李。”
就是这句话让撷枝木愣愣的杵在原地,声音变得酸涩“李公子?”
她平素除了失去部分记忆与常人无异,只有提到陆止萧才会精神恍惚,神色呆滞,甚至有一些出格的行径。她忽然倒在上,一把抓起手镯,紧紧地将它护在怀里,身体瑟瑟发抖“你们不要骗我!你们不许不让我见他!”
崔荻一惊,即刻扶住撷枝的双肩,摇晃了两下“撷枝。”
她一个激灵,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崔荻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柳撷枝,眼神凌厉如剑锋上的寒光。但是只有片刻,寒冷的坚冰似乎又在融融春光中化作一汪清水。
她自哂道“我又在发疯了。”
夜色似乎是凝固了,漫长得看不到终点。天上是半暗半明的淡月,透进来的一点儿月意单薄得看不清。
“九生,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他看着被黑云遮蔽的月亮。
“现如今永王已然上书请求陛下赐婚您和毓敏郡主,此事恐怕是难以转圜了。公子不妨去问问郡主和薛裕,看看能不能让永王请皇上收回成命。”
崔荻长叹一声“此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妥。”
这几个月毓敏每一次私见薛裕都是崔荻替她掩护,永王自然而然认为两人暗生情愫,今晨就向皇帝请旨赐婚。毓敏那边估计已经闹起来了,她是一贯的任性恣意,而他却不敢拿着身家荣誉去抗旨拒婚。
郑九生道“公子,赐婚这样大的事情一定是要老太爷做主的。老太爷从老家赶过来总还需要些时日,我们还可以趁着这天想些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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