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撷枝早起给永安郡主敬茶,郡主正好趁此时发作:“昨天你咿咿呀呀地唱的是什么淫词艳曲。”
撷枝不说话。
永安郡主又道:“这些东西以后都不许唱了。做夫人就要有夫人的样子,又不是歌妓,要靠着客人的打赏过日子。”
姑姑不住看了永安郡主一眼,她这话可比自己昨晚说的还要难听一些。
撷枝却面不改色道:“我本就是歌妓出身,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况且我也没让侯爷打赏我。”
永安郡主直觉得她是恬不知耻,愤然道:“你是在顶撞我?”
“撷枝不敢,侯爷每日忙到这么晚才回来,撷枝给他弹琴解闷儿也是在为他分忧啊。况且都说闺房之乐,甚于画眉。这张敞画眉多少还有点自降身价的意思,侯爷听撷枝弹琵琶可全然是在研习音律,陶冶情操。”
“牙尖嘴利,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永安郡主漠然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郡主正拿她没辙,忽而想到当日撷枝对自己做出的承诺,不由得怒火中烧,没好气道:“姑娘是最会说话的,当时口口声声说什么高攀不上,齐大非偶,现在恐怕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就我还傻乎乎信了你的邪,以为你真的会离荻儿远远的,结果你不仅唬过荻儿连仲平也骗过去了。”
在此事上,撷枝自知理亏,只恭敬地听永安郡主骂完,又恭敬地回禀道:“娘娘说得是,是我言而无信了。”
郡主有一搭没一搭地唤着安瑾如,可安瑾如的回答至多不超过两句话,在气势上就输下阵来,更别说挑衅和冒犯撷枝。郡主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对安瑾如道:“瑾如,你也总该长进些。学些诗词歌赋当然是好的,可不必学得那么好,我们家又不指着你当女秀才。”
安瑾如仍道:“是,娘娘。”
永安郡主没辙,烦躁地对安瑾如摆摆手:“下去吧,瞧你在这也像是没在一样。”又看了一眼刀枪不入的撷枝,亦是烦闷至极,冷声道:“你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撷枝一迈出门槛,小荷就飞快跑到撷枝面前,忧心忡忡道:“老太太没有为难夫人吧。”
“没有。”撷枝道。
小荷四下打量,见没有旁人,便悄悄递了一封信给撷枝,小声道:“这是云嫣姑娘送来的,托我转交给你,说是不能给别人看见。”
信封上并没有说寄信的人是谁,可“知名不具”四个字已经足以让撷枝情绪激荡。她本就下定决心不会与他又半点纠缠,他又何必偷偷摸摸地递这样的东西来。
她直想把这信丢到烛台上烧了,却又担心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拆开。
她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上面多是交代他这两年的经历,其间还提到他如何财物被盗,如何为凤羽的丈夫所救,如何在夏国没抓,还有如何逃回大俞。在最后,他同样解释了他不给她写信的原因,因为他误解了她和崔荻,心中耿耿于怀。之后又表示他从秦梓湘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稍有宽慰。
看到这里,撷枝觉得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这些故事都是过期的,如果因为对过去恋恋不舍强行吞下去只会留下满口馊味。
她点亮烛火,看着这封信在火舌的吞噬下一点点幻化为灰烬,连最后一点余温也慢慢冷却。转过头对小荷说:“有关这封信的事情不要和郡主还有侯爷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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