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声音的主人也现出身来,却是一个清癯蓄须的中年文士。
沈棠心中暗定,机会找上门来,他自然不会往外推,当即借着对方的话应下来“小可荣幸,阁下也喜欢婉君姑娘的琴音?”
中年文士踏进房中,抬手示意清倌继续抚琴,这才笑道“岂止喜欢,春意楼诸多红粉,徐某是独爱婉君一人的琴啊!”
“这么说来倒是我先夺人所好了,小弟以茶代酒,先给兄台赔个不是。”
“诶,你我两人兴致相投,这是缘分,不妨交个朋友。”中年文士一托他的手,笑道,“徐某虚长齿岁,就厚着脸皮担你一声老哥了。”
“小弟沈棠,这临安城初来乍到,以后还要托徐兄关照。”
两人聊得投机,午时索性同去了太一楼,当下更是把酒言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如此直到申时才散,沈棠将醉醺醺的徐令杰扶上马车,这才脚步虚浮的往秦府的方向溜达过去。
他酒量本就不错,今日又刻意控制着没有贪杯,如今不过微醺而已,内力运转剩下那点酒气便被逼了个干净。
不过今日好容易搭上的台子,不管还有没有人看,戏总还是要演下去的嘛。
与门房打过招呼,沈棠才褪去那张吊儿郎当的脸,正要抬步往竹园去,不想先被人拦了下来。
“表哥!”
沈棠站在原处等小表弟追上来,笑着摸了副帕子递过去“今日又去哪儿疯了?一会儿被舅舅瞧见又收拾你。”
秦昭却不擦汗,捏着帕子觑了几眼,才瞥着嘴道“爹看到这帕子只怕会先收拾你。”
沈棠却显然没当回事“婉君姑娘的琴清远优雅,舅舅也不是不解风雅的老顽固,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动怒?”
“你单白日里去听琴自然没事,”像是怕表哥不信自己的话,秦昭急道,“但是你不该跟姓徐的搅和到一处去!何况还把臂同游!”
沈棠喷笑出来“饮个酒而已,什么把臂同游,这说到哪儿去了。”
“这不是重点!”秦昭也知道自己气急之下说的夸张,可看表哥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呢?“徐令杰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不要同他掺和到一起去!”
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做一次恶人,也不能让表哥稀里糊涂踏进这摊烂泥里去,谁想对方听了连表情都未变分毫,只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不过哥这两日有事要做,就不陪着你们玩了。”
说罢扭头便走,却是将他这一番苦心当成了失去玩伴的编排胡话!
秦昭跺跺脚,又是恨自己好心提醒没得到重视,又是恼表哥以前风光霁月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趋炎附势到要结交徐令杰那种人了呢?
看着那华衣少年跺了下脚跑了出去,沈棠才收回视线,扭头朝竹园而去。
往日里他从来都是将表弟表妹们当孩子看,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被表弟给教育一通。
可惜就算再知道徐令杰是个什么人,他也得借着这次机会跟人好好搭上关系,否则这一趟可就是白跑了。
这些心思在踏进竹园之后便被他暂压了下去,小酒不懂这些,他也不想那孩子沾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