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杰对沈棠的印象大好,索性择日不如撞日,从春意楼出来直接将人邀回了家。
及至一行三人走到知府府衙前,沈棠一脸诧异“徐兄,你这是……”
头前领路的徐令杰看到他的表情,这才想起来似的,笑道“愚兄忝为知府门客,沈老弟若是觉得与我相交不妥,愚兄也不会多说什么。”
普通百姓许会羡慕官府门客,可如沈棠这样的文人书生,很有些自恃清高看不上科考不中甘为门客的。
说白了,当朝不比春秋,门客与家奴也差不了多少。
谁想沈棠却只是微愣了下,转而又笑开,躬身作了个揖“不知徐兄竟为知府大人做事,失敬失敬。”
徐令杰面容微讶“你不觉得我自甘低贱?”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徐兄为将才学用于百姓而不拘自身名声,小弟敬佩还来不及。”
沈棠直起身来,正对上徐令杰探究的目光,便也一脸坦荡的看回去,三息一过,徐令杰突然大笑出声“沈老弟真是性情中人,妙哉,妙哉!”
这是真得了人信任了。
沈棠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余光瞥到身旁小酒桩子似的站着,对他那番话不问不疑,莫名就觉心中躁郁稍歇。
违心之语出口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但为达目的,这是必须的手段。他本还怕小酒看到这样的他会显出嫌恶,如今总算放下心来。
徐令杰本就不觉自己“门客”之身有何不妥,但日日被人议论,难免对这些会更介意,沈棠一番话说到了他心里,他的态度便更比之前热络了三分。
当任知府姓温,好养门客,甚至专门辟了个院子安置,徐令杰便安家在这院中。
“时已初夏,这边花竟还没谢,想是要红出百日去。”
沈棠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四周,随口拍了句马屁“物随主人真是说的不错。”
徐令杰果然心情畅快“这都是温大人亲自从家乡带来的,沈老弟若喜欢,改日我同大人讨些花种。”
“那便有劳徐兄了。”
沈棠状似不经意的自谦作衬,又道“这花土看起来比平常颜色深许多,我怕是带回花种去也种不出来吧?”
“这花好活,不拘什么土的。”
徐令杰领着人转了个弯,自己到了挨着花坛的一侧,这才继续解释“这花土色深其实是被水染的,温老太太信佛,这府中养着磨佛珠的工匠,用过的水拿来浇花,久而久之,佛珠上褪下的颜色就染到这花土中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踏进房门,徐令杰笑着转开话题“沈老弟稍坐,我这便去取那曲谱来!”
沈棠是头次进得府衙,此时面上便只做出一副恭谨神情安分候着,瞥了一眼随侍在旁的小酒,又将目光收了回来。
他是想多探探这府衙中的消息,可小酒这孩子在他看来可不怎么通人情世故,装个木讷小厮也就罢了,想让他替自己打探消息——只怕消息没打探出来身份先败露了。
徐令杰也并未给他太多时间左右为难,很快取了曲谱出来,幸而沈棠也是自小精习过乐律的,当即极尽奉承之能事,恭维话说的徐令杰笑纹都多了几条。
有徐令杰在旁盯着,沈棠更没了查探府衙的机会,索性寻了空借口家中有事,带着小酒离开了知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