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谢柏甚至微微有些恍惚。
不过还没等谢柏说什么,一道身影却悄然靠近,低声“谢大人,奴是吴家奴婢,我家主人眼见今日似十分危险,故而请谢家随我悄悄去吴家避祸。”
阿滢大窘,只想吴家真的是太聪明了。
难怪吴家白手起家,短短几年,生意就做了这么大。
看来还不用自己说服和提点,吴家自己已经是想到了这一点,并且自己个儿就主动攀附上了,哪里用得着自己提醒。
主动,更显得熨帖。
卢瑜忍不住深深的看了阿滢一眼。
如果不是阿滢提点,也许卢瑜会对吴家来访莫名其妙。
不过吴家心思深,阿滢心思更深,想得很通透。
卢瑜只是有些郁闷,至少以前这个侄女拙笨,不太像装出来的啊。
转念一想,卢瑜又不觉想,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前拙和巧,留在芜郡也没什么大用。
阿滢的改变,卢瑜自动脑补了理由。
多年的风雨飘摇,让谢家人也少了几分傲性,也没太多矫情,也随着那奴仆,到了吴家。
卢瑜留意到,吴家并没有遍地撒网,邀请别的人来吴家身边避祸。
这让卢瑜再次深深的凝视了阿滢一眼。
如果将人当货估价,也许自己这个侄女,是这一行人中最贵的货。
因为她有元郡谢家的看重,还有和韦家麒麟儿的婚约。
难道谢柏就是因为这样子,要唤回她?
谢柏平日里看着那么木讷,真有这份锦绣心思?
卢瑜忍不住惆怅的想,也许,自己始终需要这个夫郎的,就算他是个木讷的人。
马车里面,阿滢带着小妙,和吴家的女眷密密的挤了一车。
这么坐着,当然不是很熟悉,可是也没人抱怨。
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她们的手都死死的握住在一起,能感受到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阿滢知道,现在的自己,也只能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她虽然精于巧思,不过武功却很一般。以前的老大没让阿滢习武,因为女人习武,就算去了茧子,肌肉也会变硬。
就算裴三娘靠得住,她也不会跟裴三娘出去乱闯。
假扮成流民又怎么样?当流民蜂拥而至时候,你想逆流突围是多么不可能。
更何况,这么多无序的人拥挤,是极容易发生踩踏事故的。
到时候人挤人,武功再高,活人死人也是会挤在一起,被活活的挤死。
裴三娘虽然厉害,不过以前想必过着富裕且高高在上的日子,不会拧得清如今的危险——
到了后半夜,果然开始闹腾起来。
阿滢听到了外边越来越大的动静,听到了马车里女眷憋不住的哭泣之声。一旁的人怕哭泣的女孩子惹来流民注意,彼此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唇瓣。
最初火光明明暗暗,可待火堆被踩熄一片了后,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阿滢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眼睛渐渐适应了月光之后,朦胧间依稀拢入房中的光辉,让阿滢知晓今日一弯好月。
也不知,自己此生此世,可还有机会,见到那如明月般的男子!
这样子昏天黑地得时候,阿滢忽而流转了一股子不甘,她纤弱的身躯忽而浮起了铺天盖地的愤怒!
凭什么,自己再怎么做,命运还是让别人决断。
黑暗之中,她内心忽而油然而生一缕贪慕,想要掌控自己未来的力量。
蓦然,一阵子有韵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仿佛雷霆似的呼啸而来。
在别的女子还恐惧得瑟瑟发抖时候,阿滢却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
这么重的马蹄声,绝不仅仅是区区几匹马。
这是一片如乌云般密集,携带雷霆之势而来的滔滔骑队。
从蹄声就能听出训练有素。
阿滢虽然未曾经过专业训练,可也有敏锐触感。
这样子的骑兵队伍,在边郡也是不多的。
就不知道,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