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所有的人目光,瞧的不是韦玄,而是凝聚在阿滢身上。
“你,你——”韦夫人双手搅紧了胸口的衣衫,一阵子的心口疼痛。
她名下有一双子女,虽然未来的依靠是韦玄,然而韦夫人心里真爱却是韦雪。毕竟韦雪是她的亲侄女儿,有血脉关系,且又天真活泼。有时候,她不由得觉得韦玄心思太重,想的也未免太多。许是如此,反而韦雪天真可爱,更是熨帖。
如今自己心头肉,却也是被人抬上来,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脖子上还有被扼死的青淤。
片刻前还活泼可爱的女儿,如今变成了这样子一副模样,她如何能忍,如何能容?
她,她恨不得将阿滢千刀万剐!
那许多言语,堵住在韦夫人的咽喉,让韦夫人一时竟没来得及骂出来。
“唉,是听闻韦雪早与她不合,却未曾想到,她竟如此的心狠。”
“到底是乡野之女,缺乏教养,竟为这一时口角,竟然杀人。”
“可怜韦家姑娘,居然如此可怜,被作践成这么一副尸首。花朵儿一般年纪,何至于如此。”
崔氏身为谢家主母,不觉如坐针毡,甚是不适。
她唯一清醒,阿芜因为崔清元的事,倦倦的不乐意出门,所以没有来。要不然,身为谢家女儿,岂不是也要受这番羞辱?谢朗虽然提点自己,不要总事不理阿滢,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
饶是如此,阿滢居然闹成了这件事情出来,她还能怎么样?
“臣妇身为谢家主母,对家中族女管教不善,竟让族女做出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臣妇,臣妇知罪,求陛下处置!”
事到如今,崔氏自然也是请罪了。
当然在她心中,做这件事情的,就是阿滢。
除了阿滢,还有谁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出来?
她面色悲苦,痛心疾首,这也不是作伪。崔氏所想的,是怎么将谢家从这档子烂事里面轻轻巧巧的摘出来。
崔氏本来不相信,忽而觉得女儿说的话儿是有道理的,自从阿滢来到,谢家自从来了一个阿滢,便是处处不顺。
也不知是不是当真犯克,可谓处处冤孽。
这女子一到谢家,谢家便是准没好事。
阿滢父母双亡,来谢家没多久,便是接二连三,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
如今崔氏如此说,也是故意将谢家上下,这样子轻轻巧巧的摘了出去。
韦夫人慢慢的顺了气,渐渐有了一股子的力气,蓦然便是大步流星的踏步过去,眼中流转了那几许狠色。
她方才这带了指套的手掌,一巴掌狠狠的抽向了阿滢秀美脸颊。
这一下如若落实,阿滢脸颊顿时也会像方才那个婢女一样,脸颊血肉模糊。
然而阿滢一双眸子,此刻竟不觉透出了几许的恍惚。
她似身躯一软,娇滴滴的身躯亦是一倒,极为巧妙的软跪在了地上,让韦夫人这一巴掌没个着落。
旋即,阿滢看似无意般的,伸手便攥紧了韦夫人的裙摆。
“韦郎,你,你做出这样子的事情,你居然还冤枉我!”
她嗓子一悲,不觉语调一阵子的哽咽“你,你为什么要杀了韦雪,你,你好狠心肠。”
旋即阿滢的手掌,急切的攀附上了韦夫人的身子,将韦夫人抓住“夫人,夫人,是韦玄,我瞧见是他杀人,我看着他扼死韦雪。将,韦雪扔在了冷冰冰的池水之中。他,衣冠禽兽,他知晓自己身世。他说不是你亲儿子,是什么,什么旁支鸠占鹊巢——”
韦夫人本来极气恼的听着,原本也没将阿滢的攀污之词如何的放在心上。可这话儿听到了后面,她也蓦然面色一变,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身躯轻轻的颤抖,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臂。
本来阿滢无论说什么,别人也只当阿滢疯了。
可是别人也有眼珠子,瞧见了韦夫人的异样神色,自然也是隐隐窥见,只怕这档子事儿,没这般简单!
韦玄更心里一凛,方才沾沾自喜的心尖儿,如今竟不觉蓦然生出了几许的慌乱。
饶是韦玄心机极为深沉,可怎么也未曾想到,阿滢居然说出这么一番言语。如此,本来就是韦玄心中之结。韦雪不过稍稍提了提,他便是硬生生的扼死了韦雪,杀人灭口。崔冰柔和他有肌肤之亲,韦雪楼和他是同胞兄弟,这么下手时候,韦玄没有片刻心软。就连有抚养之恩的韦夫人,他迟早也是准备除之。
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韦玄逆鳞,不可轻巧触碰。
他也没想到,阿滢这么个乡野蛮女,居然当真张口嚷嚷,说出了这样子自己绝不欲人知晓的事情。
他更不知晓,那一日自己割了韦雪楼脑袋时候,有一双眼珠子,就那样子冷冷瞧着,将他冷雪无耻的行径,瞧得干干净净。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不过是想见韦郎,瞧见他了,便尾随而去。然后,阿雪就出于质问。说什么。韦郎君是别人抱来的,是旁支。昨个儿入夜,他,他还弄死了韦雪楼。昨日血案,就是他一手所为。就是他,出面玷污了崔冰柔,又弄死自己的枕边人。我觉得,肯定是阿雪脑子坏掉了。韦郎这样子的人,怎么会做这般事情,他,他不会这样子做的呀。啊,啊,可他就好像疯了一样——”
“然后我就见着他,卡着雪姑娘的脖子,就那么按在了水里面。一下,两下,我看着阿雪最初还折腾着,可渐渐就没气儿了,动也不动,整个人就在水里面浮着。啊,那样子,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阿滢赶紧配合情绪,双目无神,恐惧似的掉落几颗泪水珠子,一副被吓坏模样。
可她心里,却已然将杜雨桐那个贱婢恨了个通透。
都是杜雨桐不好,好端端的,刺激了韦雪,连累了自己个儿。
她一张口,就咬韦玄,只不过无凭无据,阿滢内心也没底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