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姝屏住呼吸推开门走入屋内,从干净的不正常的矮桌上拎起水壶,倒满一杯,双手捧着递在了慕流央的面前,她抖着手,姿态谦卑,头也不敢抬,懦懦说了几句听不到的话。
慕流央自她身侧走过,并未理会,径自打量起木屋来,他身后的少女似乎早有预料,苦笑一声放下杯子,指尖在杯沿绕过,沾了些许水迹。“……流央。”
许行素似乎被她完全忽略了,她眼中只有背着身的慕流央,见他没听见一般,也不恼怒,自顾自说了下去。“流央,你还记得吗?以前……在慕家分宅,你我初见的时候。”
她忆起几年前,人声嘈杂,少年自高台长阶而下,他一路行过人群至她身侧,顿步一瞥,她便不可自抑陷入雨后的光风霁月中去。
光风霁月。
那少年身着月白长衫,墨色锦罗般的乌发由玉冠高高束起,眼中似是朝霞,似是朝霞被急雨打落,似是急雨骤晴后的光风霁月。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呢?
那时她手忙脚乱拎起茶壶,险些倒了自己一身,可少年……她略有些失望的垂眸,目光落在盛满茶水的杯中。“我也是这般为你斟茶,你也是这般无动于衷。”
年少初遇,一见倾心,家中不肯接受骂她空想,她还是将全部前程压在了慕流央身上,若得不到他……不,她必然能得到他。
木屋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也不似还有旁人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何姝了,就是他再不愿意听,也只能回过身,等着对方继续下去。
见慕流央终于望向自己,何姝呼吸一乱,可慕流央眼中看不见怀念,于是她急忙说道。“你不记得了吗?就在、就在慕家宣布继承人的宴会上。我记得,那时你发冠上坠着一只小狐狸。”
狐狸?
一直沉默听着的许行素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他不动声色去打量慕流央的神色,果然对方眸光一暗,瞬间变的不耐烦了起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
慕流央冰冷的问话令何姝心下一痛,却还是固执的继续说了下去。“从那天起,我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嫁你为妻。”
“流央,我会保护你。”
何姝眸中的固执让许行素都有些不忍心,面对慕流央毫无温情的、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她声音哽咽起来。“流央我一定会保护你,我会把我全部的温柔都给你——”
她低下头,似乎是抽噎了一声。“就算这样,你也不肯接受我吗?”
许行素听得费力,何姝言语间的感情确实是真的,可她的说法怎么想怎么奇怪,一般女子也许会对倾心之人说‘我会做个好妻子’‘我会努力成为与你比肩的人’,强硬些最多也就是‘我会帮你清理障碍会帮你料理家族’。
保护?慕流央自身到如今的运道应该说是一帆风顺吧,至少外人不曾听说过他有受伤或者遇袭之类的事情,为什么她会说出保护一词?
慕流央没有回答,或者说这就是回答。
于是少女叹了口气。
“慕流央,我呢……”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古怪,她抬起头,看起来对此早有预料,唇边勾着的,是掺杂着遗憾和庆幸的笑意。“已经给过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