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央试探着转过墙角,他一怔,唤道。“猗湖。”
苏猗湖跟到他身边,墙后是个更开阔的地穴,之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学生,这些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但脸色泛青大概是中了毒。
“竟然有这么多……”苏猗湖草草一扫,这里也有她见过的北衡学生,既然猎物有这么多,估计这里住着的不是一两个,而是以族落为单位的,这地穴……根本就是哪种野兽的总巢。
“凭我们两个这些人是救不出去的,我们要不要走人算了?”
苏猗湖话音刚落,便有一阵诡异的啸叫声自洞穴深处传出,慕流央急忙将她拉到墙角,在苏猗湖无声的一句‘不走?’中,回了‘计谋’二字。
从洞穴深处而来的,是一群黑翅的蝙蝠,小的巴掌大,大的也不过宽上一倍,飞动过程中翅膀会发出奇怪的破空声,似乎是发现了慕流央二人,正不断在周围巡视探查。
苏猗湖一见这东西的数量就知道不好,洞穴就这么大一点,这些蝙蝠粗略一扫也有个几百只,随便找也能找到的啊。
果然背后有呼啸之声,苏猗湖一惊,被慕流央用力按倒在地,他抬手护住对方的脖颈,自己则被突然出现的黑色蝙蝠重重咬了一口。
苏猗湖见蝙蝠还要再补一口,为了不使对方起疑,立刻闭气,只眼睛眯起一条缝隙,蝙蝠还是不放心的又咬了慕流央一口,见二人不再动弹,这才飞入群体中随同伴一起离开。
好久,苏猗湖才敢出了口气,她从慕流央怀中摸出解毒的药剂喂他喝下,沉默片刻,却只说道。“这也是你的计谋?”
听见苏猗湖声音沉重的不同寻常,慕流央有些艰难的支起身,在这个时候偏偏还能笑出声。“多说无益,不如还是想想怎么离开吧。”
洞口那边,可是留了两只蝙蝠在把守,杀死他们倒是不难,只是一旦闹出点什么动静,这回还有没有那么好运就说不定了。
“怎么离开……”苏猗湖张开手,望着掌心此时暗淡到只剩一点的光源,叹了口气。“早知道,被咬晕过去的还不如是我呢。”
……
青蛇停步。
这已经是他领地最北的边缘,若是再继续走下去,恐怕就会和对面领地的主人互相冲撞,他倒不是畏惧这个,只是已经和东亭约定好尽量不掀动争端了。
那边的主人很是危险,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个告诉桑衍,在地面来回游动几下,蹭出一片干净地面,用尾巴歪歪扭扭画了个‘主’字。
“那边是有主之地?”桑衍与许行素立刻明白过来,她见青蛇尾尖点着地面用力向下,知道对方可能是想告诉他们是在地下的巢穴中。
很危险吧。
但是越危险的地方越有着更多的机遇不是吗?
“多谢。”许行素没怎么犹豫便踏过了那道无形的线,将不远处一株星罗草摘下,桑衍却回过身,青蛇顺着树干攀入树冠,在那之上回身望着她。
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她吗?
青蛇一低头,完全隐藏进青翠枝叶中去了。
“怎么?”许行素见青蛇已经离开,桑衍仍站在原地,便出言询问。
“没什么。”桑衍这就向着他走过来。“东方可能有人,我们要往更北方去吗?”
“不……等下。”许行素俯身捏住一株星罗草用力拽起,指尖揉了揉草根上的土质,他又随意走了两步,才回答道。“星罗草总是成簇生长,一株就是一片,看这个朝向东方一定是有大片的星罗草原。”
“东方的队伍离我们很近了。”桑衍耳尖一动,向着东方看去。若是这片星罗草范围很大,也许现在已经被发现清扫干净了也说不定。
“先走着看看。”许行素难得没有说的很肯定,看样子是有些想法需要确定,桑衍便一点头跟上他的步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同青蛇领地内不同,越向着北方,树木的间距便越发的细密,是与魁指草子巢那里有些相似的低矮树林,虽然只有一人更高些,树冠却格外蓬松,枝桠互相纠缠,能洒落的日光越来越少。
虽然不至于遮挡视线,但也显得逐渐昏暗起来。
“就是这种地方。”许行素将树下一圈星罗草摘下,声音略带兴奋。“我敢肯定是这个方向,绝对没错。”
“不对劲。”桑衍抬着头从树冠间隙望向天空,耳中除了细微风声之外安静的仿若无人。“这里不对劲。”
“怎么回事?”许行素听她这么说,立刻放下了手里采集的任务,随她一同向上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可桑衍不会无缘无故开口的。“这里没有鸟鸣声。”
东亭是东方的最中心,气候温和,几乎天下所有的鸟类在这边都有亚种,除了像魁指草所占据的那种地方之外,鸟鸣声就如东亭本身的奏乐一般,很少有一声也听不见的时候。
最初她只以为鸟类都在树冠之上,看不见踪影也是情有可原,可若连鸟鸣都没有,那便是这片领地的主人,如魁指草般霸道,将所有的鸟类赶尽杀绝。
一直专注于草药的许行素这才明白过来,他能听到的范围很小,可若是桑衍这样说,那起码百米之内,是真的没有鸟类活动的痕迹了。
可……为什么是鸟类?明明走兽虽然少且惊慌,却还是偶尔能听见些动静,难不成这里的主人,也是能飞起来的东西不成?
“居于地下,占据空中,并非在白日间活动……不行,情报不足。”许行素摇了摇头。“不过没关系,那边一定有队伍已经探好路了。”
“嗯。”桑衍点了点头,若真是一整片星罗草田,冒着再多危险二人也要走上一趟。“你小心些。”
许行素知道这是叫他分些注意给周围环境,不要一直盯着星罗草不放,他点头应下,思考着要不要从现在就动用书阁。
“留着。”许行素的想法有时候很轻易就能被看出来,桑衍立刻出言叫他放弃,他不可能一直维持书阁的状态,若是耗光了力量又会陷入危险了。
桑衍开口,许行素也只好听从。
两人顺着星罗草的方向穿过林荫,在日光朝向正中的时候,刚刚好一脚踏进了草原之中。
许行素急忙挪开步子,他扫了一眼面前的狼藉景象,有种说不出的愤恨感,面前的星罗草大多被手法粗鲁的直接拽下,草田之中还有几条由被踩倒的草药形成的小路,犹如土匪过境。
这是哪群混蛋干的好事啊?!
“不用想了,肯定是南皇的人。”许行素心疼的望着被自己碾入土中的星罗幼芽,有星星点点的粉末自带着绒毛的叶片上撒落,在地上落了一小片白色。
草药完整性关乎成绩,北衡和西疆会为了这个小心一些,东亭人性子慢,对自家的禁林自然抱着保护居多的心理,只有南皇,配置一看就是胡来,一定没有专门学习过采摘草药的手法,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桑衍没有上前,她站在外围,黑焰铺在地面上灰蒙蒙一片,一点一滴渗入土壤,找到那些植物的根茎,试图将其唤醒。
植物没有灵智,是比野兽还要低等的存在,但某一类被人们称为‘药种’的存在,却有类似核心的器官,之中储存着力量与非常少的一点意识反应,也许用火焰沟通,能将这股力量引出来也说不定。
只是她还是失败了,因为被踩倒的星罗草大多已经死了,其他的也半死不活,核心中分明是对同胞死亡的哀悼。“行素。”
“嗯?”许行素还在试图将一株歪倒的星罗草扶正,他对这些可能有意识的植物没什么感情,可这是东亭的禁林,药草摘一点少一点,能多活一株就是下一片星罗草田的希望啊。
“如果把这些力量引出来,是不是足够画个阵法?”桑衍见许行素惊讶的望着自己,声音平静。“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只是……时间的话……”许行素话到此自己停住,理解了桑衍的意思,如果能将死去星罗草的力量用于阵法,然后温养那些还活着的,这片药田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重要的是星罗草只需摘下状态良好的副叶而已,所以浪费的时间可以用药田中恢复正常的草药作为补偿,算起来他们也不亏。
至于剩下的,哼,追上南皇的队伍,抢过来不就是了?
“只要核心不被破坏,这里力量一时半会不会散去。我们不如先去追南皇的队伍。”许行素最终还是不想放过南皇那群土匪。“反正这里,谁见了也不会当回事的吧……”
“好。”桑衍沿着草田边沿向前,她注意到周围树木似乎纹路古怪,多看了一眼,原来那并不是树木纹路,而是一道道细而深的抓痕。“行素。”
许行素应声走来,他指尖沿着不到拇指长的抓痕走过,比了比长度,然后四处打量了起来,这一抬头,叫他看见了枝干上一排参差不齐、伤口般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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