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桑衍这才看见离火气喘吁吁站在靠后的位置,挡在柳玲珑侧面怕她被人撞倒。“果然,这里都是来玩的学生吗?”
“是啊,听说有节目什么的,结果还是谣传。”柳玲珑叹了口气,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只得又大声了些。“反正现在也回不去了,还不如去看看呢。”
这么多人,逆流而上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桑衍刚要回答,眸子一转扫见一个穿着斗笠的男子,一转眼便消失在了人群中,她这一沉默,惹得柳玲珑疑惑问道。“桑衍?”
桑衍回神,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了,见她思索着抿起唇,柳玲珑也识趣的没再多说。“那你是还要去寻找同伴?”
“那边有人在玩杂耍不去看吗?”离火在这儿为柳大小姐挡了半天人流,手臂都快被挤断了,见柳玲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去看去看。”柳玲珑只得向桑衍告别。“回见。”
桑衍轻一点头,见这二人也被人海淹没,独自站在原处,垂眸不语。
苏猗湖是顺着人群走了一会儿才发现桑衍不见了,她刚一停步便被推了个踉跄,只得又往前走,一直到湖边才有机会脱身出来。
“这人们、都疯了不成……”苏猗湖小声喘息着摸到湖岸边,由于灯火远在他处,这边黑的看不清路,可明明只是个五感很差的大家小姐,她却轻车熟路踏在湖岸边紧挨着湖水前行。
苏猗湖可是在湖岸边走惯了的,湿而不平的堤岸在她步下犹如石板路般轻而易举,她行出不远,左右一扫见一个方向还远远能看见灯火,便顺着光亮的指引向前,最后的终点是一座低矮的石桥。
石桥桥口特意挂着两只灯笼,一左一右在晚风中轻轻摇摆,灯火微弱却明亮,映着石桥侧以朱砂镌下的‘齐眉桥’三字。
“这便是齐眉桥?”苏猗湖心道与寻常桥岸也没什么不同吧?她稍提裙摆试着踏在石板之上,就在刚刚要踏上桥顶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一声‘苏小姐’。
“这桥一头低些一头高些,若夫妻自两侧行来必能齐眉相望……”桥对面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不需她抬起头也能刚巧望见,这时候专注的望着她,似乎旁的一切都入不了眸子主人的眼。
“苏小姐,可曾希望过桥对岸站着谁?”
苏猗湖并未作答,只轻叹一声,是白日喝了酒有些醉了吧,她怎么就这么抬步,走到那人身前去了呢?
她站在慕流央之前,只说一句‘明知故问’。
……
桑衍望着在月光映衬下似乎遥不可及的湖水。
那些深蓝色与天幕一齐、洒落无数星辰的湖水,正平静的荡起波澜,靠着湖岸的地方,系着一只小舟,看着已经有些破旧了,但好歹还能浮起来。
桑衍走到那之前,试探着立在小舟之上,小舟轻微一晃平稳下来,于是桑衍解开束着的绳索,撑起木桨向着湖心落满星辰的地方而去。
水声很平静,只有木桨掀起时候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远方人声熙攘已经听不见了,只有夜风吹拂过岸边垂柳的簌簌声。
一枝海棠自枝头凋零,跌落湖中。
船头一重,桑衍抓着桨的双手也是一顿,便放开任其自己顺水而去,她抬起头望着星幕,星幕低的就悬在眼前,似乎伸手碰触,那些璀璨光芒就会像那枝海棠般掉下来似的。
“你去哪儿了?”桑衍坐的笔直,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天下走一遭。”她身后的白狼又是一句玩笑话,惹得桑衍抿着唇没接话,他便盘着双腿没什么形象的坐在船头,笑问道。“是如何重要的人?”
桑衍就知道,这人又听见了,她没回头,俯身撩起一捧湖水,眼看着它们自指缝滑落,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回答道。“是……不用去想如何重要的人。”
身子后仰欣赏着灯火与星光的白狼一怔,直起身来,一回头便与勾着唇角眼眸也如星辰般幽深的桑衍相撞,他低笑一声,问道。“学我做什么?”
白狼突然有些自责,桑衍若真同他学来那些个漫不经心的谎言……想象着一个见了谁接什么话都是一句玩笑顺口而出的桑衍,连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白狼还完全不清楚,桑衍已经将他回避话题的手法化为己用,若是知道了也只会笑一声‘近朱者赤’而已吧。
真的只是学他的一句玩笑吗?桑衍不知,也并未深究,她伸手用指节卷起对方肩头一缕白发,声音平静。“你回极北了。”
“嗯?”白狼不知道桑衍是怎么猜出来的,他侧着脸也用手指去撩那缕被桑衍碰触过的发丝,没看出什么不同,只得开口问道。“怎么知道的?”
“十里含香。”
桑衍的回答叫白狼有些惊讶,他自极北回来一次,竟然身上还沾染着十里含香的味道吗?就算那花香气是厚重了些,也不至于绵延这些时日吧。
而且,桑衍又是怎么知晓这花的味道的……
见白狼金眸中生出几分兴趣,桑衍反而不肯答了,既然是他忘了,就这么一直好奇下去吧。“西疆这边,果然动手了。”
“热闹?”
“热闹。”
刚刚巧避开了这番热闹的白狼眸子一晃,想着怎么才能叫桑衍将之复述一次,疑问道。“那个半云家的小辈,如何了?”
知道白狼是在问有没有杀了半云姝,桑衍轻一摇头回答道。“有人劝下来保她一命,说那人的母亲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半云少主的母亲?”白狼轻一眨眼,竟然真从记忆角落找出来了些许。“确实,那女人出身名门,手段说起来许是比半云家本身还要阴狠。”
诡术世家的热闹不少,闲着无聊他也去围观过,能被记住的人不多,但这女人绝对能算是一个,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在嫁入半云家后,甘心如寻常女子般将心力放在了相夫教子之上。
能得到白狼如此评价,看来绝对不是个容易打发的对手了,这样多亏是慕流央决定放过半云姝,毕竟若不是性命之忧,也不会惊动半云主族的吧。
“我知道。”白狼说的多便是叫她小心,桑衍点头应下,突然风起,船身些微摇晃,早先发饰许是在人群中挤得有些松散,被这风一吹,无声的一阵铃响,于扬起的长发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