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柳大人那边的打点,以及六皇子墨九尘所找的证据,便草草地将杨三一案给结了。
人被放出来后,云初初已经和着郡王府世子南清悦和楚心离两位好友,在后门等待。
事先柳大人提起过,故而那杨三到得跟前,恭敬的伸手行礼,“多谢长歌小姐全力相救!”
“不必!”
她看了身旁二人一眼,说得直接,“我救你,是有目的地,如果没有目的,我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个。”
杨三挑了挑细眉,黯然,“长歌小姐希望杨三做什么?”
“成为我的手下,在我身边替我办事儿!”云初初从袖管里,摸出一袋银两,递到杨三的手里,“你拿着银钱,收拾干净了,到尚书府来,另外,将这东西拿好。”随手,把自己所写的招聘文书拿出来。
不仅杨三,南清悦也纳闷了,“长歌写的什么?”
“招聘书?”云初初挑眉,“如果突然之间,我多了一个护卫,反而比较麻烦。但是如果杨三是看到我贴的东西,才找上门来的,那我父亲他们也决计不会多问。”
她凝眸,便要回府。
楚心离压低了声音,留意了一下云初初那眸子里的睿智光芒。
这是唱的什么戏?
他又惊奇,又沮丧。
“清悦,长歌今日之举,你可知晓?”楚新心离瞟了南清悦一眼。
南清悦干笑。
他也不知。
……
下午。
日头当毒。
花园里,热气腾腾。
从长廊而过,便闻见一股清香。
香气,寥寥,令人欣喜。
黛黛停步,快速地将笔墨纸砚放上去,困惑地问了,“小姐,为何要坐在这里?”
春日梨花,白似棉,香如华。
没多久,风拂过,梨花不轻易间,坠落在檀木桌前。
靴子踏着院子,和着剑柄摩挲之声,缓缓地传到了耳朵里。
抬起眸,那人就在自己面前。
手里握着今日早晨所交付的东西。
经过梳洗,他身穿淡蓝衫,头发洗过,乌黑干净,下巴处的胡须已经被刮得干净。
配剑在身,不离左手。
空着的手,手背泛黄,但骨节分明。
云初初多多打量了两分,便已然觉得眼前这人,特殊得很。
若说他真是普通的人,她倒不信。
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
杨三未动。
“你太高了,不坐下,我会有压迫感!”云初初打趣一声,杨三便就着椅子坐下了。
云初初握着狼毫,轻轻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两个字。
重深。
重深,重生?
浴火重生的男人,终于可以以另外的方式活下去了。
这个男人的名讳,来源于原主沐长歌。云初初记得,沐长歌的身边有一个贴心的护卫,便是重深。
但她代替沐长歌,来到这个世界,身边只有丫鬟黛黛,为了未来考虑,便救了杨三,赐名为重深,从此于身边运筹帷幄。
杨三听后,愣了下,目光坦然大亮。
他似乎非常高兴,眸子无比灿亮。又好像很喜欢这个名字,于是,他起手,躬身,“多谢长歌小姐赐名。”
云初初将狼毫放着,眼角带着一丝明朗和欢喜,“重深,你记住,以后,我沐长歌便是你的主子,在这尚书府,你只需听从我一人!”
“是。”
“我已经让黛黛,为你准备了一间房。就在我的院子里。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云初初再叮嘱。
重深点头,“是,小姐。”
她看了黛黛一眼,忽而笑道,“你刚从牢里出来,定然没有睡好吃好。现在,跟着黛黛一起,回房歇息。待晚膳做好,我便叫你!”
重深再点头,“是。”
不辩解,不问询,不感动。只听从主子的话,做主子的事儿!
重深这个护卫,选得很不错。
当然,半天过后,他对府上的一切都了若指掌了。
特别是府上各位小姐,他都能一一说出名字。
尚书大人沐远扬最近操守两门婚事,无暇顾及云初初。是以,对长女身旁多了一名护卫一事儿,并未在意。
这日晨。
朝阳初升。
户部侍郎胡仲景一身新朗服,站在房门口。准备迎接三小姐沐若云成婚。
两位新人在堂前叩拜行礼,紧跟着给父亲母亲几人品了茶后,便跟着接人回府。
三夫人胡氏泪流满面,望着女儿的花轿,无比失落。
花轿起,道路旁迎风吹下梨花。
云初初坐在高头大马上,许久,停了停。
身旁的护卫重深跟得很紧。
他侧眸,只听得对方口里。
喃喃出声。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格外应声,又格外多情。
——
到得胡府时,又见胡府宾客不绝。
殿上诸位朝臣,欣赏胡仲景的,都前来参加对方的婚宴。
甚至平日里,比较看重胡仲景的两位皇子都携礼赶来了。
然而门口,令七皇子墨子轩和十三皇子墨疏离,好奇万分的,竟然是那坐着马,行于花轿前的尚书府大小姐。
在帝都城里,这位尚书府大小姐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给胡氏之女,身份卑微的三小姐送亲?
两人关系这么好么?
云初初翻身下马,亲自跟着新人进了胡家大厅。
新人入得洞、房。
新郎官胡仲景被朋友带到院外饮酒。
云初初坐在宾客席上,失落地盯着饭菜。身后的护卫重深一句话也不说,只身站着。
“坐下喝喜酒!”
重深便就坐下了。
云初初给对方倒了一杯酒,目光里盛着浓浓的暖意,“重深,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不说话,我会很累的!”
重深突然问了,“长歌小姐今日送亲,不高兴么?”
突然一问,云初初莞尔笑了,“怎么会不高兴?”她坦白,“我只是有些多愁善感。”
“长歌小姐有伤心之事儿?”
“重深,你知道么?今日这婚事妥当,男女情深,那么唢呐打鼓的喧嚣之声,便极应景。可若所嫁之人不是衬心之人,那么这些声音,不过是催、命、符!句句诛心,句句伤·情!”她托着腮帮子,言语慵懒,“不能衬心的姻缘见得太多,感触似乎也多了。”
重深愣着,一张脸颊变得病白。
然而,他也没有多说多问。
怅然间,云初初四下一顾,发现胡仲景仍然在被劝酒。
心下彷徨。
她果断走出,望着众人,笑道,“不好意思,各位,今日我妹夫成亲。这个时候喝多了,可不好。”她接酒,慷慨大方,“这样吧,我替他喝了这些酒。”
连喝数杯,众人欢悦。
站得远处的墨子轩,抱臂望着墨疏离,“疏离,你以为,如今这位长歌小姐,是否有些古怪?”
“帝都传言,此女心中从来容不下比她身份卑·贱之人!想不到……”墨疏离啧啧舌,有些看不懂了。
——
在胡府喝得半醉半醒,她方抬起步子,带着护卫重深回府。
虽然喝得不少,但好在酒量不错,未曾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