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悬挂,黄色的沙土有些微烫,经过分析后与地球的土壤成分出奇地接近。宁负撕开压缩能量棒的塑料包装,递了一支给苏桃,又拧开一瓶水,就这么简单地吃着陌生星球上的第一餐。
体内的伤势正在慢慢恢复,颤抖的手臂无法控制,一不小心,半截能量棒掉在了地上,宁负愣了一下,捡起来继续吃。
苏桃说:“有土。”
终于听到了她说“宁负”之外的字眼,虽然还是两个字。
宁负说:“七秒原则,听过没,东西掉在地上只要没超过七秒,那就还是干净的。”
苏桃又说:“有土。”
宁负吹了吹,放在嘴中咬了一口,说:“土不脏的,所有东西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土没有嫌弃人,人怎么能嫌弃土呢?”
他有这种预感,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估计都得和这些土打交道了。地球肯定遥不可及,人类即便是派出了救援队,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这里。那个时候,苏桃大概都已经很老了吧,自己身体异于常人的那些变化,不知道有没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但即便是有……
宁负想过,如果苏桃死了,自己应该怎么办,他似乎没有殉情的觉悟,或许就顺其自然地这么活下去吧。在石头上刻下文字,将自己的一生不加渲染,不带感情地描述出来,如果这些石头能够留存很久,也许未来某天会有人读到这个故事。
雁过留声,风过留痕,物犹如此,人何以堪。
苏桃看着宁负咯咯地笑着,宁负也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不过她笑起来真好看,宁负也跟着笑了起来。
吃完了能量棒,感受着黄土从指缝划过,宁负招呼苏桃坐上了朱雀战机,他选好的扎营点在西边,现在大概刚刚清晨。
一条小溪婉儿穿过,像是少女绕在耳后的发丝,周围有绿色的植被,宁负跳下朱雀战机,抽出了腰后的战术匕首。
以前大家的时候总是带着露营刀,这次只有战术匕首,没想到却用在露营的时候。
宁负在地上用鞋尖画了个圈,说:“你就乖乖待在这个圈里,不许跑出去哦。”
苏桃蹲在圆圈里,眼巴巴地望着宁负,就像一株五彩缤纷的大蘑孤。
宁负压抑着心中的不适,他很难接受自己现在居然会这样说话,那些语气词,加在每句话末尾的“哦”或者“好叭”,显得自己像是一个“文字讨好症”患者。可不加这些语气,他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说才能算是温柔。
挠着头发,他走进灌木丛中,打算寻找一些粗细合适的树枝,接着他错愕地发现,这里的所有灌木居然无风自动,会为自己让开一条路。
宁负心中发毛,握紧了战术匕首,如果这些会动的灌木还有大树同时发难,自己恐怕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些植物的根系似乎很浅,弯曲着向前移动,就像是长了脚一样。
细胞的失水和缩水会改变细胞的体积,这些植物大概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移动的。
宁负眯起了眼,那应该不会发生植物突然伸出带刺的藤蔓将自己死死缠住那种场景。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怕的?
手起刀落,砍下一段枝条,植物的创口处流下白色的汁液,被砍掉枝条的那株灌木颤抖了一下,周围所有灌木也跟着一起颤抖,然后开始慢慢向后退去,也许对于这些植物来说,它们退后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没过多久,宁负就扛回了一捆枝条,至少现在可以搭出个简易的帐篷。
忙完这些后,太阳又快要升到天空的正中央了。宁负将枝条插进土里,罩上金色应急保温毯,聚酯箔涂层可以反射由身体散发出热量,在夜里不至于被冻醒。
宁负搭帐篷的时候,苏桃老老实实坐在圆圈中,双手抱着膝盖,盯着远处移动的树,灌木丛之后是森林,哪里的树木似乎也得到了某种信号,正在向后退去。
打开全息投影,之前探测的时候显示溪流中有原始生命的迹象,宁负拎着战术匕首走了过去。
这里的水相当清澈,宁负掬了一捧,彻骨的冰凉,他向着上游望去,猜测这是不是山峰上的雪水,但颗星球上似乎没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