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醒醒,你在发烧,我们得去医院打针。”程晨推了推姚美兰,试着把她叫醒。
试了好几次之后,姚美兰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半晌才看清来人,虚弱地笑了一下:“姐,我好困啊,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都没有力气,也没起来给你做饭,你自己解决一下晚饭,记得一定要吃,不吃胃会不好。”
程晨眼眶忽然一热,都这个时候了,明明自己也难受得紧,偏偏还在担心她不吃晚饭。
她轻轻地拂过过姚美兰的额头,替她擦掉汗水,小声地说:“我吃过了,你不用担心我,但是现在你生病了,我们得去医院,你扶着你,你慢慢地起来。”
姚美兰半睁着眼,一脸的迷茫,似乎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听到要去医院几个字,登时表现出了点抗拒:“没关系,我多睡一会儿就好了,不用去医院,又不是什么大毛病。”
这似曾相识的话术。
程晨依稀还记得多年来,姚美兰一贯都是这样的态度,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就算有些小痛小病也总忍着,绝不会主动去医院就医,常常忍着忍着病痛就熬没了,但如果能早点去医院,本不用熬这些苦。
“不行,生病了就得去医院,你要是还想住在这里就得听我的话。”
或许是因为程晨的语气略微强硬了一些,姚美兰浑身瑟缩了一下,不敢不听话,只好撑着身体乖乖地坐起来。
程晨找了外套替她披上,连夜把人送进急诊。
所幸这会儿急诊人不多,很快轮上了姚美兰,烧到了39.8,居然还在逞能,难怪白天时冒了那么多虚汗,恐怕那时候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但一直忍着没说,想着睡一觉就能熬过去。
夜晚的输液室格外的安静,姚美兰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地耷拉着脑袋。
程晨喂她吃完退烧药后,又把她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安心睡吧,我替你看着,等打完针我叫你。”
“姐,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明明生着病,却还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
程晨的心里狠狠一疼,低头望着母亲苍白的脸颊,鼻尖一酸。
“家人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要是早跟我说不舒服也不至于自己受这半天的苦。”
姚美兰似乎隐隐笑了笑,很快便在程晨的肩头睡了过去。
几个月前,程晨是绝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和母亲有这样融洽的时候。
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来,争吵比平心静气要多得多,互相对峙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寻常母女之间该有的温情少之又少,过去这几年,程晨常常不在母亲的身边,也无从得知母亲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只知道母亲向来很少去医院,便理所应当地认为母亲身体健康。
但或许,并不是母亲的身体从不曾出现问题,而是母亲从不曾主动告知过,她也从不主动问。
过去数年,不知道有多少像现在这样的夜晚,母亲一个人忍受着病痛,不曾开口与人说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