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云歌抬眼望向一品红梅,恰好一品红梅正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两人顿时四目相对。
他吸了一口气,慨然挺胸:“我的想法只是推测,算不得准。但如果前辈真是为恶之人,我自然不能轻放。”
“哦……”一品红梅垂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赋云歌见他没有反应,内心惴惴不安。为了防止一品红梅突然出手,他的双拳也是暗暗蓄力,调动浑身解数,抖擞精神以应对可能的不测。
过了一会儿,一品红梅沉沉地抬起头来,目光黏在赋云歌身上,说话声似乎有气无力:“你……”
赋云歌闻言,目光重新看向一品红梅,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然而,却在刹那间,他神经猛地绷紧!
一品红梅身影如同鬼魅,一眨眼已经不在原地,而是随着飒飒风声,逼至自己面前!
赋云歌顿时大吃一惊,双拳对上,一品红梅也同时出手。
却只见一品红梅懒懒地抬起一只手,单用一只胳膊就挡下了赋云歌的攻击。
赋云歌见势不妙立刻变招,呼呼掌风挟带着不俗的力道,但一品红梅竟然又轻描淡写地单手卸去了赋云歌的功夫。另一只手软软地垂在身后,似乎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喝!”赋云歌一跃后退,心神一定,又打起了精神。
但一品红梅飘飘无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瞬间又逼近了赋云歌的面门,使他再度拉开架势回击,局面又变回刚才的模样。
赋云歌心中不愿受制,改拳为掌。
掌风如刀,赋云歌同时双足碾沙,纵身向后挪开,远离了一品红梅的挟制。他借势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借高下的冲力挺掌回劈一品红梅。
谁料一品红梅足尖点地,身躯向后一倾,便立刻飞似的避过了攻击。
他足尖磨过的沙土激起一条长线般的尘烟,看起来优雅不失体面。赋云歌眼看双掌即将劈到地面,赶忙收招,一个滚地堂翻回地面。
只不过虽然没有受伤,但一品红梅激起的沙有半数都洒在了他的身上,顷刻间他已经变得灰头土脸,衣服上满是尘土。
赋云歌不胜愤怒,大叫一声:“再来!”
一品红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赋云歌再度杀招砍来,他仍然只用一只胳膊招架,或者移动身形,使得赋云歌屡次打空。
两人一攻一守,在月色之下斗得你来我往,身影不断交织。
玉轮后移,皎洁的月色缓缓滑落树梢。朦胧的夜幕之下,花苞镀上一层浅浅的银霜。
少顷,赋云歌的体力已经透支,出招动作明显缓慢了,而且力道、准头都较先前大有下降。
反观一品红梅,仍旧是一副闲散慵懒的模样,而且,他是一直用单手打斗的。
又过了一会儿,赋云歌终于力气用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品红梅见他没了力气,就不再继续纠缠。他回到一旁坐下,等待赋云歌恢复体力。
赋云歌喉咙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嘴里又干又痛。四肢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力量,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再看两只手,都不免有一些红肿,他内心清楚这是方才对打一品红梅胳膊造成的。他这才明白,原来自身与一品红梅之间竟然霄壤之别。
别说他要杀了自己,就是他有一点认真的劲头,自己恐怕也不能在他手下走过五个回合。
但是,倘若他真是恶人,以此来要挟自己的话,他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就算打不过,他赋云歌也要有最起码的义节,绝不能自甘沦落,苟且偷生!
一品红梅在一旁观察着他,心思无比清朗。回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吧?这样想来,醉尘乡倒是也没有看走眼。
两人彼此一言不发,静默的空气中只存留着赋云歌喘息的声音。
赋云歌的体力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有过锻炼,刚才如此狼狈也不过是疲惫所导致。但此时他仍然假装体力不支,其实是在争取时间思考脱困。
——或者实施最坏的打算的方法。
他自然不甘心引颈就戮,但是如果真的是最坏的情况,他也绝不能做恶人的鹰犬。
“杀那些人,是因为他们即将有大动作了。”
正在赋云歌神贯注思考的事后,身边的一品红梅竟然缓缓说话了。
赋云歌吃了一惊,扭头朝他看去,但一品红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湖水。
“……大动作?”赋云歌开口问。
一品红梅点了点头。
“黑头巾的暴徒。他们带来的动乱不止布元坊,朝云街埠。他们是有策划的行动,而现在,他们只露出了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