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你也听说这位壮士曾触大司马府戒令之事么?所以今日一见,有心为大司马擒返罪徒,这是一片公忠体仁之心,韩某拜谢。不过王公子未知详情,此位甘壮士用的是苦肉之计,只为追查建康城中的鲜卑细作,如今大功已成,大司马因此也对他好生敬重,今日王公子所为,可实在是误会了。”韩离只从王纮的片言只语中就推晓大概,为免甘斐与他结怨太深,便用这番顾全双方颜面的话语给王纮一个台阶下。
王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没想好如何应对,心中只是反复思忖:“这胖汉……这胖汉……我与他定不干休!”。还是那军校对韩离躬身抱拳:“原来都是误会,所幸未铸下大错,得罪得罪。”对众军士使个眼色,对方言语间已经给了众人一个体面收场的机会,他们又如何听不出?几个军士劝解着拥着兀自有些迷混的王纮走开,而在军校的指令下,剩余的众多军士也重列阵形,收兵而去。
“请代向王太保问安致好。”韩离不失礼节,遥遥躬身揖手。
显然这次出动军兵的纠纷闹的动静不小,远远的全是人在驻足围观,看到军士列队撤走,围观者喧喧嚷嚷,也都零落四散。
看着军士远去的队列,甘斐笑道:“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麻烦说不上,不过京师之间,各家大族的势力盘根错节,行事要加倍的谨慎。很多事情,不是你仅仅有实力就能解决的。”这一闹,韩离也觉得前番的酒意散去不少。
“哈哈,我就是最头疼这些错综复杂的千头万绪。反正明天你们随军出了建康,我呢,把那个小妖怪解决了也就离开这天子脚下啦。”
正说话间,远远的有人在招呼:“师兄。”
甘斐循声看去,只见董瑶拉着姬尧正对自己招手,莫羽媚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而有个身材干瘦,唇上一抹髭须的华服男子站在一边,却不正是中书侍郎董璋?
看来小师妹的省亲晚宴结束了,甘斐嘿嘿笑了笑,抬步走了过去,跐溜一声,酒肆里的无食倒跑的快,先一步赶到董瑶和姬尧身边,摇头摆尾的要他们抚摸。
“都看见了,还是那晚上的旧事?要不是惊隼出来,我看你可怎么收场。”莫羽媚目光盈盈的迎向走来的甘斐。
甘斐做了个不以为意的表情:“我才不怕呢,就那胖公子和那些个军丁,奈何我不得。”
莫羽媚没再说话,轻轻将身子挨近甘斐,大大方方的拉住了甘斐的手,报以嫣然一笑。
“小师妹,小师弟,吃的好不好?”也就是乾家的大食量第一句就问这话。
董瑶噗嗤一声:“吃的可好呢,哥哥见了我,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特地吩咐庖厨都做的我爱吃的菜肴呢。”
董璋的笑容多少有些巴结,上前拱手:“甘壮士,又见面了。鄙人不知甘壮士和莫姑娘竟和舍妹有这般渊源,若是当时得知,无论如何也要相请拜谢对舍妹的赐惠之情。”
董璋在听说董瑶来府的时候,先是极为意外,再看到与妹子同行的竟是大司马府的那个美艳剑客,更是惊诧。等仔细看妹子的穿着时,则几乎讶异的连下巴都掉了下来。妹子怎么也是一方大族的千金之体,可现在穿着粗麻褐衣,还是这般不伦不类有失仪范的短裙样式,身后背着一柄长剑,甚至还和府中下人的子嗣以师姐弟相称,这……这成何体统?
董璋在年里接到家中来信,得知了本庄遭逢祁山盗之事,所幸得高人搭救,全庄得以保全。也知道小妹中了祁山盗余党的迷毒,被高人带去栖梧山庄医治,二弟董琥已经动身前往栖梧山庄要去接回妹妹了,却怎么小妹会突然出现在京师自己的府上?而且虽穿着鄙陋粗疏,但神采奕奕,精神健旺大异平常。至于竟和大司马府的红人同道而行还交谊甚笃,就更是意想不到了。
董瑶给董璋的理由省去了修习降妖伏魔的一节,只说得临昌负剑士池棠相救,投入其门派,专心练武学剑,让董璋也给家里去信,只说不必挂念。恰好同门的师兄甘斐与大司马府的剑客也是至交,所以,自己才和大司马府扯上了关系。
无论董璋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小妹董瑶这短短一个多月的际遇之奇,不过对于小妹和当朝大司马府有了交往还是心中暗喜的。董家虽是士族,然地处边隅,一直及不上京师众多望族名门的权势,父亲董邵也因此费尽心力,先让他娶了颍川庾家的小姐,也有心让他小妹嫁入北海王家,全为了提高竟陵董家的声望;现在小妹和大司马府有了牵及,未始不能成为自己在朝中的进身之阶。
尤其,这位和小妹相交甚笃的美艳剑客还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董璋就更着意接纳了,连带着,那个随小妹同来的,那个据说是府中下人子嗣的小娃娃,董璋也表现出竭诚款待的热情,并在家宴之后,非要相送出府。
韩离和甘斐饮酒的酒肆就离韩府不远,也是甘斐想着就近方便的意思,结果,就看到了北海王家的三公子前来搅闹之事,王纮大丢颜面,董璋远远看着,为免相见尴尬,便只缩在暗影中不出,只等王纮被军兵扶走而去,才让小妹去招呼。
更使他在意的,是那个玄袍长襟的疤面剑客,听说他就是大司马门下第一剑客,虽无官爵品级,可却是桓大司马的最心腹之人。
因此,董璋对甘斐见礼之后,又忙不迭的迎上那后赶来的韩离,深深一躬:“鄙人董璋,久闻韩大剑客大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