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蓬生麻中,不扶自直,哈哈。”面对着黑云催压的山峰,薛漾露出很有些兴奋的表情。
“师弟的意思是……”池棠还没完全明白薛漾突然掉了句文的用意。
“可能不是很贴切,我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会降妖除魔之术的行走于路,自然而然的就会经常遇见妖魔之事,你看,这不是一座妖魔盘踞的山峰横亘于前嘛。”
“哈,此话极是。”想到月夜遇妖之前,自己行走江湖多年都不曾见过妖魔,而在之后,妖魔之事接踵而来,这便是身经妖魔之事后的磁石之患,池棠点头。
“怎么说?”薛漾大声的回头问同行的三位,其实主要还是问风盈秀,“你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稍等我们一会儿,等我们办完了正事再出发?”
娟儿用很温柔的语调问道:“薛大哥,出了什么事?”经过这许多天的相处,她对池棠薛漾的称呼也从恭敬而客气的英雄变成了更亲热的大哥。
风盈秀则歪着头用一种很郑重的神情打量着眼前的高山,那只叫米粒的小松鼠则在她肩头不住蹦跳,嘴里吱吱的发着叫声,看起来像是在报警。
“你们是说,眼前的这座山吗?”
薛漾用风盈秀惯常的摊手动作回应:“你也看出来啦?不错,这座山有妖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山顶环绕的黑云,不过从这黑云蔽日的情形来看,就说明,这山里的妖魔吃过很多人。”
听闻那山上有吃人的妖怪,娟儿和冯老太太都不禁色变,风盈秀却很平静的说道:“你们不是最擅长降妖除怪么?这应该是你们的活儿了吧。”
“所以问你们是继续赶路还是等我们一会儿,我和池师兄得过去干我们应该干的事了。要不,女神仙你也帮我们一把?”薛漾的话里还是有深意的,他是想借机使风盈秀踏入伏魔道。
风盈秀可不上这当:“从这里往那山里去,按你们的脚程最少要两个时辰,这一来一回就得四个时辰,还不算你们在山上和妖魔交手的时间,本姑娘可受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呆站着等候,况且我记得本姑娘的差使是护送冯大娘和娟儿妹妹吧,路途遥远,耽搁不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喽,我带她们绕路前行,你们要是来得及,可以在办完正事后再追上我们。”
娟儿啊了一声,似乎是对就要和薛漾池棠分道扬镳而有些意外和不舍,不过很快就红着脸低下头去。
“也好,如果我们事后没跟上来,也别特地等我们,反正走不多远,我们终是要分路而行的。风姑娘,冯大娘和白姑娘可就都仰仗你了。记得哦,完事后往武陵郡澧东县望月谷乾家庄一行。”薛漾对几人拱拱手,再次叮嘱道。
“知道了,有钱赚有好处拿的事情本姑娘怎么会忘?行,你们去吧。”风盈秀挥挥手,并让肩膀上的米粒安静下来。
分别在即,娟儿的眼圈有点红,却又强忍着,低垂着头怕被人看出来,轻声道:“保重。”冯老太太挣扎着要从独轮车上下来,看样子是要行大礼拜谢,薛漾和池棠赶紧将冯老太太扶上车,一迭声的道:“大娘,不可不可。”
“对了哦,我们走了,这独轮车可就是你和娟儿姑娘轮着推了吧?”薛漾对风盈秀做了个鬼脸。
风盈秀报以一个嘲讽的笑容,忽然很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只见山林间嗖的蹿出只硕大的山猴,俯首帖耳的站在风盈秀面前。
风盈秀口中念念有词,那山猴不住点头,风盈秀又冲独轮车一指,那只山猴大摇大摆的直走过去,在池棠和薛漾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抬起了车把手,晃晃悠悠的推起了独轮车。
“出了山道呢,我就雇辆车,在蜀地行走,本姑娘可比你们熟。”风盈秀得意的笑道,“好啦,再会。祝你们除魔顺利。”
风盈秀顺手一抛,一粒果仁稳准的向那山猴处落下,山猴推着车,灵巧的伸口一接,丝毫不影响独轮车平稳的前行,那一晃一晃的红屁股煞是耀眼。
“这个贪财的女人,原来早就有办法推车,却还让我们干了这么多天苦力。”看着她们渐行渐远,薛漾心有不甘的咕哝道。
池棠微笑着没有说话,这么多天,两个人嘴仗不断,颇有些当时他和无食同行的趣味。
“师弟,准备吧。”在她们消失在视线尽头后,池棠将裹身的灰色斗篷紧了紧,又摸了摸身后的云龙剑,薛漾略一点头,两个矫健的身影向那座黑云遮蔽的高山奔去。
风盈秀说的没错,那座高山看似就在眼前,可真按路程计算,却最少还在二十余里开外,而且道路崎岖蜿蜒,怪石丛生,绝不好走,因此当池棠和薛漾赶到山脚下的时候,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高山上的树木泛出一种怪异的暗黄色,没有人烟,没有兽迹,甚至连一只飞掠的鸟儿也难寻踪影,四下里一片死寂,这座高山仿佛就是这样了无生机而又孤零零的矗立于天地之间。
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倒是有一个村落的模样,薛漾和池棠去探查时却发现满目的残垣断壁,一些破碎的瓦罐陶壶分散于地,看情景极为荒凉。
“不出所料,没有人。应该是这个妖怪造的孽,这个村子的人要么都被他吃了,要么就是一部分人被他吃了,剩下的村民弃了家园,都逃走了。”薛漾转头四顾。
池棠用一个江湖侠士的警惕目光看着这荒弃的村落,眼角扫过一处异常,跃身过去,扒开一片蓬草杂生的所在,一口枯井现于眼前,池棠探头往井里看去,只觉得一股晦臭之气直冲脑门,再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从井口不过三尺往下,堆积着无数死人的骸骨,当头的便是几个焦黄的骷髅头骨,那黑洞洞的眼眶仿佛正幽幽的注视着自己。
饶是池棠多经妖魔之事,此际突见这番场景却也有些心底发寒。薛漾则凑身上来,行若无事的弯下腰,从井里够出一个骷髅来。
此时方当正午,日头在南,光线也很充足,薛漾对着日头,仔细观察着骷髅,手指在焦黄破裂的颅骨上抚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