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漾也笑着拍了拍那白面书生的肩膀:“话说在前头,倘若日后妖人大战,伏魔道需要你的助力时,你可不能推却。”
白面书生想了一想,而后直视薛漾:“我只能做到两不相帮,除非是伏魔道胜券在握时,我不介意锦上添花,可如果伏魔道处于劣势,我不能把这个拂芥山卷入到纷争中去,请你原谅,我不想说些空话,也不想假意欺瞒你。”
薛漾愣了一愣,和池棠对视一眼,而后大笑:“诚不我欺也!你能这么说,至少证明你不是口是心非之徒。成,能两不相帮,这便足够!”和他前番所想一样,所以薛漾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白面书生抱歉的欠了欠身:“幸勿怪罪,说起来,我也欠你们一个人情呢。”
薛漾做了个没有关系的手势:“人情什么的且休提起,降妖除魔是伏魔道之本分,只是不意此山群妖中有你这么一位另类,还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我投在桀须大王手下时,他们都叫我白胡,其实我在修成人身后已经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白面书生微笑着说道,但一道从远而近行来的土痕打断了他的叙述。
地绝门人从地下跃身而出,双目灼灼生光,手中的短刀滴着鲜血。
“恭喜,我替阁下数过了,满山小妖现在妖气全无,一共四十三口,尽数为阁下所除。”看到那地绝门人走到跟前,白面书生对他拱了拱手。
“四十四口。”地绝门人粗哑的嗓音回应道,手中的短刀黑光一闪,从白面书生的哽嗓间深深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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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祥凝视着无鳞,表情既不显得吃惊,也不显得惶惑,只是久久没有出声,倒令无鳞觉得很不自在。
整个屋中只有甘斐的竹箸划过陶碗的声音还有无食闷着头啃着骨头的混响。
甘斐翘着腿,将捧着的陶碗中的最后一颗粟米粒卷入舌中,意犹未尽的咂巴咂巴嘴:“多谢赐饭,你的手艺不错。”
滕祥笑了笑。
甘斐在带着无鳞来见滕祥后,首先便大大咧咧的拍拍肚子,表示饥肠辘辘。
滕祥曾和甘斐有一面之缘,也知晓他和韩离莫羽媚的关系,没当他是不速之客,当下便下厨烹煮了一大锅粟米饭,配着些菜蔬干肉,让他果腹充饥。
甘斐老实不客气,一边自顾自吃着,一边让无鳞把自己的真实图谋一一道来。
“他都说完了,你没想到这是个妖吧。咦?你好像并不吃惊,你早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了?”甘斐放下陶碗,用袖子抹了抹嘴。
“对于我来说,什么人什么妖都无所谓,古籍自来有之,天下间真有这样的种群存在倒并不令我意外。”滕祥叹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悲哀,原来我的才能连妖怪都愿意借重,而身为我同类的人们却何以对此不屑一顾?”
“你这个想法可不对。”甘斐见滕祥的表情有些沉重,这可不是他带无鳞前来的本意,立刻开口道:“你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还是觉得很多不如你的人都比你要过的好?”
“过的比我好不好,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他们得以登堂入室,施展自己的抱负,而我却由于寒族出身,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居于人下。”滕祥颇有些寂寥的说道,眼神掠过尴尬站着的无鳞,“吴兄,虽然你是妖,可毕竟来我门上皆为客,请坐,不必拘礼。”
无鳞畏惧的看看甘斐,甘斐眉毛一扬,无鳞顿时结结巴巴的道:“小妖立意不良,另有所图,哪里配当客?还是站着,站着的好。”
“行啦,主人都发话了,你就坐下吧。”甘斐挥挥手,并没有多管无鳞,而是对滕祥继续开解道:“我本不是带他来听你的牢骚满腹的,不过,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便多说几句。你这是怀才不遇的清高,既觉得世人不识你重你,却又愈加的使自己孤高自守,看不得旁人的蝇营狗苟,正因为如此,你的主上不重视你,你的同僚却又排挤你,这和世家出身的关系不大。说到底,也许你很有才华,但你不会做人,像现在这样的结果再正常不过。”
滕祥一怔,甘斐的这番话对他很有触动,他不由又陷入沉思。
无鳞小心翼翼的蹲坐在榻边,只有小半个屁股沾着榻檐,听的云里雾里,说实话,人世间种种为人处世的道理对于他这个妖怪来说,还有些似懂非懂。
“你不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名士,他们是生下来就有着金饭碗的,所以他们可以放浪形骸,我行我素,还因此得了名士之风的赞誉;可你却不能去学这些华而不实的腔调,把你的才能真正主动的表现出来,而不是自命清高的孤傲自诩,你会比现在好很多。”甘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洋洋洒洒的说出这番道理来的,当然这只适用于说别人,对他自己而言,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他也一样不会按这道理去做。所以,他也就只能是个拓落江湖的斩魔士。
“就像我,出身还不如你,可是一旦有机会去展现自己的才能,桓大司马不也一样……”说到这里,甘斐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式,“滕公子,要不我帮你一次,你想不想去做?”
滕祥看甘斐说的神秘兮兮的,不明所以,愕然相视:“做什么?”
“做一个从右第九品的官,怎么去做,做的好不好全看你的才能,而且这是天子治署,直辖大司马幕府,你的统军才华一定不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