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斐低头看了看自己,褐衫短襟,体态胖壮,不由暗道自己大意,竟是还没想过改换装扮,连忙答道:“这一身自然不可,且不说这身装束就是斩魔之士的证明,便是穿了去,也不像个士子模样,滕兄说的是,我得换作士子装扮,就像你这样的。”
滕祥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佩剑送上:“小弟本当奉衣为敬,奈何与甘兄身量差别太大,好在小弟自幼也习得些剑术,此剑乃是家传之物,甘兄便佩此剑,也算小弟遥祝之情。”
说的是,既然要化名滕祥混入,自己的宽刃长刀和长弓大箭也不能带去,有谁见过士子背一把长刀的?况且自己久行斩魔除妖,刀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妖魔戾气,自然更是带不得,当下接剑在手,躬身为谢。
滕祥离去时,甘斐还把宽刃长刀和紫木大弓交给了他。
“等我回来,到滕兄处再取回这两样,有劳滕兄替我先保管着。”甘斐挥手作别,看着滕祥离开,然后将佩剑一举,仔细端详,虎纹乌鞘,剑刃锋利,倒也不是凡品,想来这滕祥祖上也是做大官的,纵然现在贫寒落魄,可这剑倒还真是把好剑。
经过和滕祥的这一日商谈,甘斐也收起了玩心,自己多少还是有些草率托大,有些必要的准备还是要事先做好。
在之后的几天,甘斐另置了一套行头,不再是发髻散乱的模样,而是用葛布制的头巾将发髻包起,衣裳则换作了宽衫布袍,这也是有讲究的,按说士子名流,葛巾宽衫为尚,这样的装束倒没错,但滕祥是落魄士子,所以衣袍不能是纱锦之质,用布袍最合适不过,也符合滕祥布衣为民的身份。
末了,又想起滕祥面白无须的模样,甘斐摸了摸满腮戟张的虬髯,不得不一狠心,找了把锋利的小刀把唇上颌下剃了个干干净净。胡须一光,甘斐照镜子时颇有些不习惯,尤其再配上这一身衣衫,几乎便认不出自己了,唯一的好处就是看起来比原先要年轻了几岁。
一个粗壮雄豪的大汉一转眼变成了形貌古怪的士人,大司马府的那些仆婢们都忍不住的抿嘴偷笑,甘斐自己也嘿嘿的笑了,便连走路也改换了过去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
在第七天晚上那阒水鳝鱼妖无鳞轻车熟路的潜入大司马府甘斐的下处时,看到甘斐的样子几乎把眼睛都突了出来。
“怎么样?爷这身打扮可相似否?”对于突然出现的无鳞,甘斐一点也不意外,时间也到了,他就不信无鳞敢置伏体罡气于不顾,不来找自己。
无鳞愣了半天,才不住点头:“成,成,上仙虽不像滕公子,但也像个士子之形了……”
甘斐眼一瞪:“什么上仙?爷就是滕公子!”
“是是是,滕公子……”无鳞急忙陪笑。“滕公子,您看,小妖这胸口的那个……那个,是不是可以……”
“急什么!才七天,还没满三十天呢,爷……咳咳,本公子保你无事!几时动身?”甘斐大手一挥。
无鳞不敢再说,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又一迭声的道:“正是来和滕公子说,明日一早,建康城南门外,小妖,哦不,小人恭候滕公子。”
甘斐满意的点头:“你小子倒挺乖觉,行,只要本公子到地方看个大概,自然就走,也不难为你,你也得替本公子多张罗些。”
无鳞堆起笑容:“多谢公子,其实此去很多事情小的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有些建言先对公子言明。”
“讲来!”甘斐袍袖一展,感觉自己士子的派头又足了几分。
“无论公子到那里做的什么,千万不能说是小妖……小人和公子事先串通的,不然被自家里的人发现,小人还是个死字。”
“这个本公子自省得!还有什么?”
“小人只能保证把公子平安送到地头,并不说公子来历,可往后的事,小人职微言轻,也插不进手去,还望公子见谅。”
“反正你时不时的来找我就行,我碰到什么问题就问你,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是了,别忘了,我还要帮你施法呢,不然,罡气一爆……哼哼。”甘斐心道此事你也别想置身事外,再次把伏体罡气的事提醒了一下,也是以为警告的意思。
无鳞脸色一变,又是连连点头:“是是是,小人反正就和公子常联络着,既如此,明日辰时,城门一开,我们这便出发,好在这次小人只带了公子一人,还有什么话儿,一路上小人尽可奉告。小人这便告辞,先去着手准备。”
甘斐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无鳞化作黑气遁出屋外,他可以肯定在这几天无鳞并没有弄出什么花样,这个鳝鱼妖虽然奸猾狡诈,胆子却小,这几天必定是在运功施法,想要祛除胸前的伏体罡气,这一点,他可以从那团罡气的些微变化而感应到。正因为他最终没办法解除此患,所以他还是乖乖的来这里了。一切尽如所料,明日就出发了,倒要看看,阒水妖境究竟是怎生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