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嵇蕤一提起乾家本院修玄谷的时候,池棠便想起了昔ri在修玄谷中测灵之试的过往,尤其是和那莽族战神棘楚的好一场大战,直令自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嘴角不由泛起淡笑。觉得嵇蕤这一提议虽稍显突兀,却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不知那公孙复鞅和棘楚相会,又当是怎样的情景。
姬尧却已经笑了出来:“这般倒好,伯父来我们乾家居憩,我也能时常请益。”
“大师兄不在呢,四师兄能做主?”董瑶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不无担忧的道。
池棠没有说话,董瑶说的在理。乾家家尊,自己素未谋面的那个名义上的师父乾道元一向不在乾家本院,本院中便是大弟子乾冲代行家尊之责,此等大事若无乾冲首肯,嵇蕤如此贸然邀请似乎确有不妥处,尽管以乾冲的淑钧xing情必也会同意,然而终归于理节之序上不符。不过池棠也很了解这几个乾家的师弟们,尤其是嵇蕤和薛漾,自董府相识,一路同行ri久,若论处事沉稳缜密,这嵇蕤便是第一人选,今番代家尊相邀锦屏公子,定有深意,绝不会是冒失仓促的唐突之举。
公孙复鞅却是好一阵沉吟不语,思忖良久,又目视傅嬣,意示询问。
傅嬣微微笑道:“嵇师兄所语,倒是字字切中肯絮。若说是调养将息,以待后举,确是那乾家修玄谷对夫君最有裨益,只是这般举众而去,多有叨扰,反累了人家,但凭夫君做主便是。”这样一说,却也是并不反对。
“说什么叨扰相累?我们这些时ri为锦屏苑上宾,每ri里公子美酒美食相待,言必伴,行必随,这算不算我们叨扰相累?这般太见外了不是?公子只管来,乾家好客,千年豪风,只会加倍的欢喜。”薛漾说话了,只要不牵涉翩舞,他便是口才便给。当然,公孙复鞅若真往乾家栖身,于他和翩舞的相处更是大大提供了便利,其中关窍,不言而喻。所以在薛漾这番话说完后,依依嘤鸣几个顿时笑出了声,佼人悄悄碰了碰身边的翩舞,翩舞红着脸,只不作声。
公孙复鞅终于点头:“既如此,复鞅便只能搅扰贵门了。”
无食汪的一声欢呼,池棠和董瑶姬尧也都笑了起来,锦屏公子前往乾家,这在伏魔道中将是何等荣耀的大事?便是一旁的晓佩也在转念:“总之风家妹子也是要往这乾家一行的,我便跟着大队先去乾家候着,却也是名正言顺。况且看这乾家的子弟都是良善之辈,便让风家妹子真入了乾家,又有何不可?”
公孙复鞅续道:“既做此议,便是这般,依依,你领锦屏苑数众先行前往乾家,安顿好,万莫给乾家添什么麻烦,我呢,先和嬣卿一起往落霞山一行,拜谒紫菡夫人,一谢看顾之情,总之尽了礼数,再往乾家本院,一会乾门高士。”
嵇蕤躬身笑道:“悉听尊命。”
“甚好,伏魔道一体同声,乾家有此高义,自是同道之福。”喜台旁一直盘坐的清癯道人忽然起身道。
嵇蕤一惊,急以晚辈弟子的礼节参见:“乾家弟子嵇蕤,见过天风子前辈。”薛漾也依样躬身。
果然是五老观观主天风子?池棠自入蜀地,便一直对这位伏魔道宗师心向神往之,现在得见,顾不得相距甚远,也是昂声见礼:“乾家弟子池棠,见过天风子前辈。”他这么一做,身边的董瑶姬尧自然也齐齐施礼。
天风子哈哈一笑,清澈的眼神从嵇蕤薛漾处直扫过池棠身上:“好好好,乾家高手频出,伏魔道大幸也,老道心里甚慰,几时见了道元可得好好与他叙谈一番,却从哪里收了这许多了得的弟子来。”
寒暄逊谢一番,总是将锦屏苑去向做了定论。事不宜迟,嵇蕤和薛漾一商量,由薛漾跟随众多锦屏苑女仙出发,先往望月谷乾家庄,开启虚空存境之地,接引着众多女仙往修玄谷中去安身,而嵇蕤则直去大师兄乾冲处禀明此事,他知道乾冲不在本院中,而是去鄱阳湖边接应二师兄甘斐去了,甘斐孤身犯险,只身入阒水妖穴,也不知情势如何,心下好生挂念,正好一并探闻。
正因这般思量,却又要有借重锦屏苑女仙之处。乾家子弟斩魔术法高明,ri行千里之术却不擅长,若要今ri便禀明细情,却丝毫延误不得。于是得公孙复鞅首肯,由雅风四姝中最擅飞行的嘤鸣领嵇蕤疾速而去,争取在几个时辰之内便寻到乾家大弟子乾冲;而另一路则由薛漾引路,几个女仙故意让翩舞带着薛漾先往望月谷照应,且容依依领着剩下女仙们徐徐跟上,说是徐徐,实则当ri之内也必能赶到,这是想到薛漾的一片渴慕之情,女仙们给了这个薛漾和翩舞独处的机会,到末了,薛漾和翩舞都红着脸,面上是勉为其难实为正中下怀的携手飞行远去。
大家是一般心思,池棠和董瑶姬尧自然不会搅了薛漾这难得的机会,恰好百舸帮骆祎来邀,要与负剑士并绝煞铁枪一路同行而回,池棠顺水推舟的答应了,况且这一路与骆祎、陈嵩再多盘桓契叙,却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董瑶不愿远离师兄,自是要左右相随,姬尧与师兄师姐颇多亲近,也是要坐百舸帮的船回去,无食又岂甘人后?当仁不让,雄赳赳号称,娘妈皮的再坐一遭船,若果与路得食些美味江鲜,更是好上加好,还是骆祎哈哈一笑:“江鲜时令未至,无食兄弟想吃鲜鱼倒是无妨,管够。”
无食眉开眼笑:“如此最好,可有劳帮主好汉啦。”
池棠大奇,悄悄问无食:“狗儿也爱吃鱼?”
“娘妈皮的,还不是成全那小黑脸?我这不是找个由头呆船上嘛?”无食龇牙咧嘴的,在看到晓佩靠近前,小声的道,“个小黑脸,真他娘好艳福!”
分派停当,公孙复鞅和傅嬣并十位锦屏苑女弟子一起,这便施展御气凌风术,直往落霞山紫菡院而去;而天风子和一众五老观门人则即刻告辞,就近返回积奇山五老观;邝雄和童四海跟随池棠,也坐百舸帮的船,沿长江水路返回;况三没说什么话,闷闷的朝众人一揖手,忽的一晃身,顿时踪迹不见,必是借地行之术归遁去也。
池棠看着况三离开,心内多少有些复杂的情感,他与况三素不相得,对这个地绝门门主也没什么好感,偏偏就是昨ri,面对阒水绝浪老怪,两人捐弃前嫌,各救一次,倒令池棠颇生感慨,不过这况三自大战之后,就是落落寡合的独处一隅,便一夜痛饮也只是自吃的醉饱闷声闷气的睡着,醒来后径自离开,和众人显得格格不入。当真奇怪,如此xing情的人却又怎么会受锦屏公子之邀来此作为观礼嘉宾的?池棠决定,等公孙复鞅到乾家本院之后,倒要问上一问。
ri头渐渐西沉,分离的场面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礼貌的道别之后,锦屏苑女仙在黄裙依依的带领下,倏的一晃身,早化为各se光焰远远飞去;天风子拂尘一扫,一团五se光幕笼罩住五老观众人,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百舸帮好汉则井然有序的步往停靠在浅湾边的劲舸舟帆。
池棠和董瑶姬尧几个上的是骆祎的主船,池棠前脚刚刚踏上舢板,眼角光影一动,竟是将岸盘着腿,身后跟着灵风烨睛,对着骆祎陈嵩和池棠笑嘻嘻一拱手:“叨扰则个,一路同行,再叙契阔。”
“求之不得,里舱浅酌。”骆祎当即表示欢迎。
池棠偷睨灵风一眼,见她俏生生的直立着,似是凝思出神,站在船头一动不动,任由江风牵起绿裙一角,荡悠悠的随风飘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