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立半晌,布奴莎忽然暗骂自己糊涂,她是被白狐这突然出现坏了大事的变故影响了心绪,只道是苦心cao持之事一朝俱作画饼,不耐不豫之下,涉世未深的孩童脾性不欺然上了头,便只冷冷冰冰如临大敌般的对峙。
既然这书生白狐对自己颇具痴迷之意,这不正是自己可以利用的良机么?说什么违心的虚与委蛇,色身以诱,自己一度在心灰意冷之下颇生弃怨之感,这可大是不该,能来引诱那胖汉斩魔士倚为臂助,怎么就不能引诱这书生白狐借以脱身呢
念及于此,布奴莎暗自振作精神,她深谙情绪转圜不可太过突兀之道,还是维持着原先冷冰冰的态度,只是眼神中微微透出些热意来,仿佛颇为所动的模样:“你……当真是喜欢我?”
“语出由衷,肺腑之言。”白狐很有风度的向布奴莎一点头,面上有了一丝喜色。
“都说情深意重,便对方说什么,另一方也必是不忍违忤的了?你说你喜欢我,那我要你做的事,你就不可推诿了?”布奴莎大有深意的看了白狐一眼。白狐却很精觉的回视,笑的亦是颇堪回味:“姑娘想说什么?”
“我若说,我愿意答应你,只要你反出虻山,解救这撷芬庄危厄,但退今日之敌,我便与你双宿双飞,一同远遁,日夜缠绵,相伴与山泉林下,可好?”布奴莎眼中媚色一闪,纵是面上还是冷冰冰不假辞色,却也别具一层撩人诱意。
白狐倒并不意外,哈哈笑道:“你倒来说我,你未免高看我了,不怕实告姑娘,今日虻山来犯之众,乃是嗷月统领领袭风众七十八名骁勇圣灵,还有卷松统领所辖异灵军三十七位通玄异灵,总算小可作壁上观,便作异灵军三十六之数,你要我一灵之身,反出虻山,去和这许多高手为敌,我便有一百个脑袋怕也不够砍的,你这哪是允我?分明是谋我害我,我就当姑娘在开玩笑,此一节再不必提起。”
虻山竟来了这许多妖魔,知晓了详细数目的布奴莎心下暗惊,更是系念全庄众姐妹的安危,来撷芬庄时日不长,庄里的那些女妖倒是对自己知心体己得紧,布奴莎与她们情谊甚笃,一想到有可能全庄覆灭,便是一阵阵心内发紧。
一计不成,再谋后计,布奴莎自己也清楚前番所说不大可能,倒更像是一种试探,果然,那白狐虽然拒绝,可也没现出恼怒的情态,似此,倒不是不可为。布奴莎抬起头,第一次对白狐笑了一笑,这一笑艳生双颊,眼波盈盈,恰似是微风拂过湖面,荡开了一层层粼粼涟漪,以至于那白狐亦是看的俊目一亮,一派悉心欣赏的神色。
“那我要是告诉你,只要你帮个忙,救下我和剩下的那些姐妹,别让我们落入那些凶残的妖魔之手,我便随你走,如何?这可不是要你反出虻山,以你的能为,神不知鬼不觉藏匿下我们,想来不难吧。”布奴莎笑靥如花,她自信这样的笑容,可以融化一切男人。
白狐目视布奴莎良久,白皙英俊的脸庞上却似乎带着一种深邃的意味,就在布奴莎觉得对方有可能答应的时候,白狐忽然叹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你对我使用的魅术媚功并没有奏效,我说过,你的修为未臻大成,举止总还有些生硬,对付那蠢笨凡夫固然无碍,对付我却还不成,然而也正是你原本的纯真之气才最最令我心动,你不适合做这个。你说的这些都是想利用我解去今日阒水撷芬庄危厄的计谋,并不是你的真心,就算我答应你做下了这些事,你最终也不会跟我走的,是不是?”
布奴莎的笑容一僵,心中叫苦,自己施展的诱惑心术却怎么全无功效?
白狐的表情略带惋惜:“我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你心乱如麻,不无自怨自艾之意,在我看来,却别具一种楚楚动人的模样,所以我当真是欢喜,可后来,你又想起了在撷芬庄修习的种种媚术,你觉得我的渴慕告白正是可以利用的机会,所以你醒悟过来,打算用媚术诱我,却全不是真心相从。不必觉得奇怪,且不说你这计策浅显,便是再高明的谋划在我眼前,也如明镜一般。我介绍过我吧,虻山异灵军白狐,以本相为名,我确实白狐修gren身,而我之所以成为异灵,那是因为我有一项异于常人的古怪功法。”白狐凝视着布奴莎幽蓝却带着惊愕的双眸,缓缓道:“我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内心,甚或只凭借对方身上言语时传出的气息,我就可以明白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这不是读心术,这是我自小便具备的禀赋。所以,你别想骗我。姑娘,我一直在等你发自真心的答应,我不求你现在就会对我有情意,对于炼化横骨的圣灵来说,知晓情爱之道本就难如登天,但我相信,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领会其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流连不舍的滋味的,到时候,你我的修为一日千里,甚至得入冥思道之门径亦未可知,可你……我很难过。”
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内心?布奴莎初时惊愕,继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内心思绪繁杂种种,岂是可一目了然者?至于白狐说到后来的那番话,她倒没听进去多少,又是老生常谈的情爱云云,你是虻山我是阒水,我却为什么要相从于你?
思绪流转的波动自然又落在白狐的眼里,白狐只得再次苦笑:“其实,我留你到现在,一直与你叙话,便是救了你。这个时辰了,那撷芬庄该当陷落了,恐怕虻山大队已然收兵回山了呢。而且,若不是我,恐怕你还没顾上诱惑那凡夫,便早被全数杀光了。”白狐忽然一扬声,转向身后的榉木林:“狸狸儿,出来吧。”
一道黑影卷着呼呼作响的劲风应声而出,转眼间来到那白狐身边,却是卷发赤膊,一身黑肤的男子,对着布奴莎亮出了白亮的牙齿:“白狐狸,你叫我等这么久,就因为看上这个女人?”
白狐和那黑肤男子倒很是熟稔,笑问道:“狸狸儿,还疼么?”
狸狸儿面露不愤之色,晃晃脑袋:“疼!那个豹子精好厉害。”
布奴莎也不知道这狸狸儿说的豹子精是谁,只是发现这也是个凶狠的妖怪,一身凌厉的罡气即便隔着好远也能感觉得到,心中不禁更为烦忧。
“这位是小可同侪,早就盯上了这凡夫一行,你那时现身,只怕都做了他爪下亡魂,还是半途被我发现,是我叮嘱他在林中暂缓行止,待我说服了你来。”白狐这一说,布奴莎顿时想起,怪道白狐现身之际,曾突兀的回头向林中一喊,却是这黑肤昆仑奴早匿于林中。
“我还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希望你能真心答应,留下来,跟着我,投入虻山,免遭毒手。当然,给你考虑的时间不会太长,前方该当已经结束了,所以,决断的快些。”白狐对咬唇皱眉的布奴莎笑道,也不逼之太甚,而是转过脸问狸狸儿:“那厢杀进去了没?”
狸狸儿的目光却已经转到了被缚身而定的甘斐徐猛和洽儿身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厚厚的嘴唇:“不知道哦,那里好吵,好像打的很激烈的样子,我一直留在树林里,没过去看。我被弄的好疼,肚子饿了,我先去吃掉他们。”狸狸儿木直直的就往甘斐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