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何等样人?一身绝学罕有匹敌,岂有惧怕突袭暗击之理?纵是烈虎双戟不在身边,却也不慌不忙,借着酒兴豪然一啸,腾龙掌矫然翻出,胸腹间一缩,雄浑的掌力却立时将那偷袭者的攻势破解,二人手掌一触,劲力相交,那人闷哼一声,身形急退,又晃了几晃方自稳住,功力相逊之局立判,然而此人只一退之后便已稳住,武艺功力却也不凡。
“何方小贼?”魏峰意态豪雄,恍若天神下凡,一眼望去,稀淡的月色星光下,偷袭者的面庞分明,浓眉阔目,鼻直口方,颌下短髯,约有三十来岁年纪。只一看之下,却也透着些眼熟。
魏峰酒意未散,一时愣怔,那人却又冷冷一哼:“烈戟士,不识得故人了么?”
“你是……”魏峰仔细端详,忽然想起:“……你是乐陵宫灏,一向少见,如何今日再会却要暗袭于我?”
“你倒问我缘由?你自己做下的事,难道便推的一干二净么?早就盯上你了,你倒好,躲进了胡人军营,若不是你此番归乡省亲,还没有制住你的机会。”宫灏冷笑。
魏峰满头雾水,乐陵宫灏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一套飞云掌法更是大大有名,适才交击之下,果然是名下无虚。只是自己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彼时言语合契,意性相投,倒也不失为友朋之谊,算起来总有一年未见,却怎么现下甫一照面,便是暗袭于前,又是恨恨不平的愤懑仇视之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魏峰皱起眉头:“宫贤弟言指何事?请恕魏某恍惚,若是哪里有开罪处,还请宫贤弟明示,当真是魏某的错处,魏某定然负荆请罪。”
“装的倒像!”宫灏嗤之以鼻,“总算你还识得我,宫某九死一生,险些命丧长安,全拜阁下所赐,你还想装作没事人一般么?”
长安?魏峰更糊涂了,除了那时节一探长安虎狼冈,又有宫变剿除鬼君苻生之役,在长安还有什么致人于险死还生境地的事情?
宫灏个子不高,体形却是颇为粗壮,配上轩昂的容貌,自有股虎虎生气,此刻满含敌意的站在眼前,更是别具威势,口中的语调则透着不屑:“宫某早知道,不将阁下制住,阁下必然坚不吐实,看拿下你来,你还说不说真话!”
魏峰着实猜想不透宫灏的恨意何所由来,心知必是存了什么误会,本想分说究竟,却被宫灏那语气激发了傲气,双眉一轩,直视宫灏:“且不论是非曲直,宫贤弟却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咄咄逼人,也不给魏某分说机会,也罢,既然想手底下见个真章,请恕魏某不恭,宫贤弟飞云掌固是已入化境,但说要制住魏某,未免还差些火候。”
宫灏忽而揶揄的一笑:“我一个人,自然还逊你一筹,可如果再加个人呢?”
宫灏话音未落,魏峰猛的感觉到身边气流一紧,便连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起来,心中方自一凛,一股沛然莫御的浑厚掌力瞬间将自己全身笼罩。
可怕!以魏峰之能,竟然对这个暗伺在侧的高手全然没有感知,更在悄然无觉中让对方出手,占据了先机,而犹为可虑的是,这个高手即便只凭掌力,便已让自己受制当前,且其人的功力比之自己,至少是绝不在自己之下。
魏峰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纵横天下武林,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可举世可堪与他相颉颃者,也就是三数人而已,扶风烈戟士,响当当一块招牌,自他身负此名以来,可谓从未逢过敌手,也就是昔日与负剑士池棠一场龙争虎斗,此一战魏峰酣畅淋漓,大呼快慰平生,这也是唯一一次遇上了旗鼓相当的敌手,然而池棠毕竟是与他齐名的五士之一,伯仲之间本就是情理之中,也并没有真正胜过了自己,不像现在所遭遇的敌手,竟在一招之内,便即抢得上风。
魏峰倒底武艺卓绝,虽是先机尽丧,却也不是全无抵御之法,双掌聚元守一,力随念起,一刹那间便蕴积了掌底精气,在对方掌风堪堪及体之际,双掌陡然翻出,口中一声舌绽惊雷般的怒叱,和对方的掌力撞了个实打实。
蓬的一声闷响,瞬时间气劲四溢,罡风荡漾,一旁的宫灏甚至因为气流的强劲波动而偏过了头去,魏峰胸前气血翻腾,却似是撞上了亘古未化的万年坚冰,受对方掌力激荡,竟是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而之所以有坚冰而不是顽石之感,更是因为对方的掌力中还蕴含着一股冰凉的寒意。饶是魏峰内功深湛,却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好容易按捺下巨震余波,魏峰震惊之下更是凝神以对,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先前的酒意在气劲的催谷下早已焕发一清,这是前所未有的强敌,怎可轻忽?
又是铺天盖地的掌力扑面而来,魏峰竭尽所能,全力封格,眼见得又成相峙之局,一边的宫灏身形一晃,却又加入战团。
实力相当的枰杆容不下哪怕是一根鸟羽的偏差,更何况宫灏的武功本就是上上之选,魏峰略一疏神,正反手架隔开宫灏凌厉的飞云掌力,正前方的掌风却灵巧的一缩一进,就这样,魏峰瞠目而视之下,眼睁睁看着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倏然而至,行将印在自己胸口之际,却又不可思议的疾速变掌为指,精准的点中了魏峰的膻中、内关两穴。
戟指如电,玄掌若冰,这一瞬间,魏峰知道对方是谁了,也只有他才能有这样的超卓功法:昆仑山绝云堡主,金龙令符的主人,方今天下的武林第一人---端木凌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