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无食理解的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倒令嵇蕤薛漾有些摸不着头脑,末了自然归结为无食的胡言乱语,也没追问下去,无食满心欢喜的掉了句文,本待等哥几个夸夸他的,哪知道根本没引起反响,顿时心下不喜,暗道,这俩不识字的粗货,我他娘的不是对牛弹琴么?
“好啦,别让池师兄多担心了。”嵇蕤很沉稳的向那群对着自己嗬嗬低吼的鬼怪走去,好像要去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剑身上的碧痕光影却是越来越亮。
薛漾锈剑一挺:“我也帮个手,能早一时诛灭他们总也是好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无食低叱道:“哎?你怎么又当着那么多人说话了?”
“娘妈皮的,他们连鬼都看到了,看到老子一只会说话的狗,算多大屁事?”无食骂骂咧咧的道。
“哦,也对哦。那个……”薛漾回头向董瑶示意,指了指一众呆若木鸡的流民,还有在山坳上同样被这情景震惊到的前锋军和吴兴部曲的军士,“……九师妹,你向大家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妖魔鬼怪的,总不能让大家老被蒙在鼓里。”
……
两个褐衫身影宛如羊群外嚣然而视的饿狼,就这样大踏步的迈入挤作一堆,数以百计的鬼怪之中,有青面怪物探出了利爪森森的长臂,疾穿向嵇蕤的胸口,困兽犹斗,何况他们是比猛兽还要凶恶的阴灵,嵇蕤却把碧痕剑一转,伸来的长臂生生僵住,接着,嵇蕤的碧痕剑狠准的斜劈而下……
黑烟氤氲,在杀戮场上飘散飞洒。
※※※
趁池棠转头望向后方阴霾处的当口,嚓玛猛的拉住慕容暄,刷的一声,玄色光气一翻,又遁去了身影。
池棠头也没回,却像对一切尽数了然于心,云龙剑蓬的绽出一丛火花,跳闪飞溅,没入了还未消失的玄色光气之中。
火花与光气彼此交缠,很快形成了长长一串耀眼的火焰,沿着灌木丛直往山林土道延伸开去,须臾间,火焰尽头的碎石堆下,传出嚓玛负痛的轻哼,两个身形忽的现身,扑通跌倒,只是嚓玛方一接触地面,又急忙跳起身来,这次却不是心急着遁影逃跑,而是不停的拍打着衣袍上烧燎的火焰,狼狈不堪。慕容暄面色煞白,躺在一边,一派木然愣怔的模样。
“出来了,果然是那些东西!”韩离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略一停顿,韩离带着笑意的语调又接上道:“贵同门果然不凡,嵇先生薛先生两个正在收拾他们,叫我们不必帮手,大伙儿都安全。”
池棠保持着长剑直指的姿势,矫然昂扬恍若天神,听到韩离的喊话之后,才转过头,眼神准确的找上了碎石堆旁离自己已拉开十几步距离的嚓玛,嚓玛刚刚扑灭衣袍上的火焰,看到池棠射来的目光,神色微变,满是刺青花纹的面孔轻轻颤动,阴鸷的双眼也变得颓然。
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兴起继续逃跑的念头,刚才的情况已经毫无疑问的表明,自己隐身遁迹的绝招在这个远古火鸦神兽面前,不过是连拖延片刻都难以做到的雕虫小技而已,他们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慕容暄轻声喃喃,像是自言自语,不住的反复道:“战神之军没了……战神之军没了。”
不必他两个亲眼目睹,也已经从那股阴灵气流中感知到,那些战神军们正在急剧的减少,不知对方用的是什么法门,自己谋划已久的鬼怪突袭之策竟被如此摧枯拉朽般扫荡一清?慕容暄喃喃自语,嚓玛却泛起一股深深的失败之意,不禁回想起刚才池棠的自宣名号:乾家斩魔士。
看着池棠褐衫短襟的身形,嚓玛忽然想起,先前对阵时,似乎也有几个一般服色的人在的,当时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这些人就是乾家斩魔士吗?为什么事先全然感知不到他们的灵力流动?
也许是南国一个除魔的世族之家吧,嚓玛猜想的和事实极为接近。美梦的破灭,就是源自那几位在一开始全然被慕容暄和自己忽视的褐衫身影,当慕容暄的全副精力都放在那位大司马府的首席剑客身上,并且还自以为得计的想要先发制人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满盘皆输的苦果。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意外,从两方相遇到现在慕容暄和嚓玛的束手就擒,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时辰,山坳上方阴霾翻腾的天际渐渐云开雾散,不过天空也并没有明亮多少,却是已经到了日沉傍晚的时辰。
沈劲带着吴兴部曲以及众多前锋军的军士贴近了山坳,山坳后董瑶正在述说关于妖魔滋生世间的种种过往,这方面沈劲倒是多少听过些,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嵇蕤薛漾在远处砍瓜切菜般斩杀鬼怪的场景,那些刀枪不入,凶戾嚣狠的怪物们此际却只能徒劳的撕划着利爪,晃动着蜷曲的身体,发出低沉的闷吼,在褐衫之士的长剑剑影下,化作一簇簇缭绕盘旋的黑烟,飞散、湮逝。
韩离和另几位剑客在向池棠的方位靠拢,现在可以宣告,往援巨野水道路上最大的阻碍已经破除,伊貉心中激荡,望向池棠身形的目光带着一丝惊叹、却也透出几分崇仰钦佩。
池棠则冷冷的盯着嚓玛看起来颇为诡异阴森的脸,与此行主要的敌手,那些鬼怪军士的战斗竟是如此顺利,池棠也有些小小的意外,不过他没有丝毫放松,大踏步走上几步,口中道:“你也看出来了,我的朋友们,在面对你的那些怪物时,其实并不需要我的保护。”这是对嚓玛先前不无得意的话语的回应,然后池棠的云龙剑尖一转,指向了正不住轻轻颤抖的慕容暄,“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了,我有问题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