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吗?你是说我其实已经……等等!”
轻柔的女声戛然而止,洽儿的面容忽的掠过一丝警惕,目光黯淡下来,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
……
既然甘斐坚持,并且兴致颇高,一众后生自然只能随他,略收拾了一下,打算着寻一处饮酒作庆,只是一想到可能会再碰到那些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们,他们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自在,因此起身待出时,未免显得有些拖沓。
就在这将出未出的时分,车马店被微弱灯火映照出的狭长黑影中忽然晃过了一个壮实的身形,接着,就在抱着洽儿的甘斐面前,出现了一张中年男子刚毅的脸。
这是一个约有三四十岁年纪的粗壮大汉,一身阔敞的青衫,衣襟短摆,正是江湖豪客常见的装束。而甘斐首先注意到的,便是这粗壮大汉敞开的胸膛上,那一丛黑黢黢的浓密胸毛,而他的个头比甘斐还要高出半个头,立在面前,好像一墩厚实的墙。
众后生见到这般雄壮的大汉,几乎下意识的以为,是那伙凶人们追到此地来了,心里一阵阵惊慌,不过那粗壮大汉友善的笑容却又使他们很快安下心来,而那粗壮大汉叼着一根长草,还很礼貌的向甘斐点了点头。
“那个……我看到了在酒肆前的情形。出于好心,我特地跟来告诉你们一声,那些人也不过是些恶奴走狗,尽管吃了一个大亏,但是在目前的情形下,他们还没机会来找你们茬。”粗壮大汉做了个尽在掌握的手势,“他们得守着他们的主子。”
甘斐多年的江湖经验还在,尽管这粗壮大汉笑的很真诚,然而这种示乖卖好的举动终究显得很可疑,所以只是淡淡笑了笑,放下了怀里的洽儿,让自己尽可能的完全直视着对方,并且用因为夹了竹板,所以发出嗡嗡鼻音的语声问道:“我们认识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话……有趣。我先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告诉你这些,一来是对那些恶奴们看不顺眼,二来也是想为你们这些朴实的山里百姓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小帮助。如果不介意,我们还可以吃顿酒,而男人们一起吃了酒,难道不是很快就能熟稔起来么?”粗壮大汉笑着说道,眼光似有意似无意的在洽儿身上转了转。
……
“是山梁上的那个伏魔高手的气息……”
“啊?是他?难道真是冲你来的?”
“那时候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确实是冲我来的。”
脑中短短几句交谈,洽儿忽然端直了身子,嘴角也停止了抽搐,用清冷的目光看向眼前这个粗壮的男人。
※※※
一行人最终是在距离午间的市集不到半里地的一处寻常的小饭馆里寻到了饮酒的地方,虽然这里卖的不是澄芳酒肆里那种最上品的澄芳醇,然而从酒瓮里传出来的醇冽酒香已然使人陶然欲醉了,而据这饭馆里的掌柜说,这里卖的酒也叫澄芳醇,比之澄芳酒肆里的澄芳醇,无非是酿造的米谷差了一筹,并且封存的年头也短了几年而已,但是价格却不过是那里的十分之一,味道更是差不了太多,无疑便是一众人眼中最为划算合适的地方了。
小饭馆的客人很多,把堂里坐的满满翻翻,看来掌柜说的并没有错,于是后生们在饭馆旁支了案席,一行人席地而坐,对着朗月当空,吹着夏夜习习凉风,衬着市集煌煌灯火,当真别具快意之境。
几瓮美酒倾入陶碗,案上便是水煮的羊肉,腌制的咸鱼,菜蔬山果杂陈,还有满满一盘金黄的麦饼,虽是说不上馐馔精致,却也透着爽利,甘斐格外细心,还替洽儿叫了份芜菁绿豆素汤,那是因为他记得,洽儿着女装的时候,向来是不食荤腥的。
粗壮大汉倒底还是跟着一起来了,按甘斐的意思,和这样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还是少有瓜葛为好,偏生其他后生本着淳朴良善的脾性,觉得人家好心来通报了消息,自己就是承了人家好大一个人情,便很诚恳的邀请了这位粗壮大汉同来,对此,甘斐当然也不便再说什么,反正自己警醒着口风,无论这不速之客打的什么主意,总无隙可乘。
酒饭开动,一帮人着实饿了,因此酒水未喝得多少,案上鱼肉倒没了大半,甘斐脸上有伤,固是食量大开,却在入口嚼动时颇为疼痛,故而比之昔日饭桌上的勃发雄姿,委实是逊色了不少,所以也只能一手执着酒碗,一手胡乱抓得些面饼羊肉慢慢吃着,边吃边注意那粗壮大汉的神情,粗壮大汉早将嘴里的长草吐出,此际却只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只是喝酒的时候,眼光只在洽儿身上,似乎是对她很感兴趣,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啜着素汤,还笑了起来:“小姑娘倒乖巧。”
“还未请教,足下……”甘斐对那粗壮大汉比了比酒碗,同时也打断了那粗壮大汉对洽儿的注视。
那粗壮大汉转过目光,仔细端详着甘斐,忽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尊姓大名?”甘斐直到现在才想起和那大汉互通姓名,当然,这只是一种纯粹的礼节而已,他已经打定主意,报自己名字的时候就胡乱诌一个假名。
“有趣,看来我真是一个小人物,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来?”粗壮大汉看着甘斐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续道:“……乾家斩魔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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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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