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嗬,那么巧,恁们两个都是神兽哩。”颜无当看着池棠韩离笑眯了眼,目光又飘向对面上首正与俞师桓对话中的郎桀,“恁们两个,火鸦雷鹰,加上他,决冰寒狼;还有厄家梅囡,御水玄龟……不是正好四个嘛?”
是这个少女?池棠和韩离这才留意起那娇小少女来,见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活力弥漫,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瞠然对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也是上古五圣之一。
姬念笙一直默不作声的旁观,在审视梅丫的时候不由双眼一亮,嘴角渐渐泛起笑意来,眼角一转,恰和颜无当看来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彼此心中俱各一动。
无食腆着脸凑到甘斐身前,狗眼贼溜溜的在莎儿身上打转:“那啥,死胖子,让你闺女也叫我声叔,娘妈皮的狗叔。”
甘斐翻了翻眼睛,喊无食一声叔从辈分上来说原也应当,可问题是狗叔这个称谓太过难听,倒像是骂人一般,正在琢磨时,忽然感到莎儿拉了拉自己衣襟,甘斐刚一转头,赫然便发现全场视线竟是齐刷刷的聚集到了自己这里,这让他惊诧之余又有些不大自在。
“二师兄,先坐下来,正说到你们呢。”嵇蕤小声提醒,他一直在注意听着台上两方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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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为妖灵之身,却成了伏魔高士的千金,父女之情可感天地,亦是传世美谈。”说到甘斐他们的正是这句话,郎桀在对七星盟阵营娓娓道来:“推此及彼,诸位大可不必对妖灵一族如此视若大敌。”
自从莎儿出现之后,俞师桓就觉得自己不大适合再作为七星盟的副盟主斡旋交涉下去了,自己是得对方以德报怨,恕仇宽解在先,无论做出怎样的决断终究怕是有失公允,因此静静的坐回原位,让胡二公子做了对话的代表。
胡二公子淡淡的一笑:“郎圣王这话却不尽然,妖灵之中原本三道各异,冥思道和慕枫道的大多不害人吃人,这我们自然早就知道的,便是七星盟伏魔道中,也都有不少慕枫道妖灵的朋友,这妖人共享天伦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问题是,圣王身后的那些,哪个没有吃过人?哪个没有做过恶?我们又岂能等样视之?”
几个女妖脸上的笑容不变,艳媚中更透出妖异之色来,而另几个男性妖灵则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如果不是郎桀早有叮嘱,他们早就按捺不住的反唇相讥了。
“不错,彼此仇怨难解,若要两方至此止息纷争,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们见他们就想着诛除降伏,平济苍生;他们瞧你们恨不能寝皮汲血,食肉啮骨。先不论数千年针锋相对何所由来,我只问伏魔道诸君,既是妖灵一族首先愿意停止争斗,与人间世界再不相犯,为何你们却这般忿然不平之色形于言表呢?”
胡二公子冷笑,刚要开口,俞师桓却轻咳了一声,抢先出声,他不像胡二公子那么词锋激烈,而是语气平静,音调清朗,倒在凌云台上传的清清楚楚:“忿然不平,不是因为干戈休止,两厢罢战,而是因为同道盟友不信任妖灵一族,我不否认妖灵有一心向善的,比如那位甘师兄的女儿,比如乾家的护身乾灵,又或者锦屏苑的众多仙子,可更多的,还是那些专修血灵道,食人无厌的狠恶妖魔,郎圣王说他们这些妖魔能够放下屠刀?再不祸害荼毒世间?终究是要有取信之道的。”
一番话说的足够明白,连傅嬣都忍不住转眼望去,大有刮目相看之意,怎生那个偏狭执拗的俞师桓现在变得有如斯淑钧性情,缜慎见识?
郎桀颌首而笑:“我带着使节专程前来,可不就是来向诸君来表明诚意的?”
这话却不好反驳,就以凌云台上的情形来说,七星盟有数百人,虽说是遭遇了重大损失的残部,可几大高手还在,更多了火鸦雷鹰两大神兽化人助阵,就算莽族有意偏袒自家战神,那郎桀又敌我未分,可对方总共就来了这么寥寥十数众,当真翻脸相向,这伙子妖魔的眼前亏总是吃定的了。如果不是为了输诚表信,他们又何必如此轻身犯险?
天风子话没出口,先哈哈一笑,大有爽利之风:“老道插句嘴,说错了别怪老道小人之心乱猜乱想。听说郎圣王刚刚收复了虻山之境是不是?”
郎桀冲盈玉如馨几位原先份属虻山的妖灵一示:“谈不上收复,只是虻山阒水皆成妖灵同族罢了,就好像人间始皇帝天下归一,晋世祖江山并合,总也是荫泽万世的大益之举。”
“哈哈,郎圣王倒是谙熟人间之史,却怎么忘了始皇帝二世即殁,晋世祖三代便覆?说什么荫泽万世,未免大言炎炎罢了。”天风子此时的口吻有些咄咄逼人,似是忘记了郎桀还是莽族的战神,与莽族面上却不好看,不过那廖苗长老带着族人只笑吟吟的旁听,既不发一语,也毫不在意。“老道只想知道,就算两方和议已成,那郎圣王用什么保证妖灵一族会一直遵从你的意旨?他们不再祸乱世间又能维持多久?”
也幸亏郎桀这次带来的大多是心机深沉的妖灵,倘若是气性高傲的断海,又或憨直莽撞的辟尘公他们,恐怕已经跳将起来大吵大嚷了,不过暮觉子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女妖们的媚笑也都变成了冷笑,汇涓神尊沉着脸,他觉得郎桀在伏魔道面前未免太过容让了。
天风子又跟上一句:“不然的话,老道就只能怀疑郎圣王刚刚一统虻山阒水两族,因内事纷乱未定,明面上是与伏魔道和人间修和为议,实则是暂作权益的缓兵之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