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若决意如此,当以雷霆之势袭杀刘季述,不可牵连过甚。”
杨复恭心意已定,张浩便不再劝说,转而建议道:“后汉外戚何进谋诛十常侍,事败为之所杀,依属下之见,太傅不如连夜进宫捉拿刘季述及其党羽。”
“本公正有此意!”
杨复恭调集两千神策军精锐士兵,在幕僚张浩、陈同、刘不周等人的陪同下,从玄武门进入大明宫,直扑内廷宫城,所过之处,宫女太监无不变色。
时值暮色将至,外朝区域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宫人在做洒扫工作。
经过甘露殿,杨复恭一行来到了甘露门,宫门已然下钥,数十名金吾甲士位列两侧,已然有些倦意,张浩上前喝令道:“太傅有紧急大事,要立即进宫面圣,尔等速开宫门!”
看到密密麻麻的神策军士兵,宫门守军齐齐变色,为首校尉听见张浩呵斥,连忙朝宫门里面吼道:“赶快开门!”
伴随着一阵嘈杂,甘露门圆圆敞开,杨复恭领兵鱼贯而入。
一路的巡夜士兵和武宦看到这个阵势,纷纷让开了道路,有几个武宦认出了杨复恭后,悄悄跑去内侍省衙报信了。
“什么人!”
远远的,值守在内侍省衙外面的一群太监看到来报信的这人,齐齐持棍涌上前来。
“速速禀告诸位长官,杨复恭率神策军从玄武门方向入宫了!”
内侍省六大内侍监分别是刘季述、景务修、宋道弼、王仲先、徐彦若、王抟,其中以刘季述威望最甚,加之心思灵活,有勇有谋,其他五人都很听从他的话。
听到杨复恭带兵入宫的消息,内侍省上下惊恐不安,纷纷向刘季述问计。
刘季述道:“早上的时候,我在含元殿与杨贼大吵了一架,他指责我要行刘克明之事,我骂他要行李辅国故事,你们是知道的,杨贼肯定怀恨在心,所以欲报复我等。”
宋道弼哭腔道:“那可怎么办啊?我们手里没有一兵一卒,这可如何是好?杨复恭权倾朝野,连宰相韦昭度都被他搞下台了,你万万不该得罪他啊…….”
“唉,悔之晚矣!”
景务修连连叹气,不过要比宋道弼镇定许多,对刘季述道:“事不宜迟,应当立刻诏令刘崇望、杜让能、崔胤、郑从傥等外官率南军入宫,就说杨复恭要谋反,刘崇望与天子亲近,肯定会率兵救驾,那时杨复恭就杀不了我们。”
王仲先附和道:“对,让刘崇望他们入宫,我们去含元殿避难,请天子出面劝和。”
说完也不管刘季述同不同意,就找了几个心腹太监安排下去。
刘季述长身而起,对心腹太监内给事吴顺吩咐道:“召集内侍省所有武宦,跟我去去含元殿!”
这几天形势紧张,李晔并没有在长安殿过夜,正在含元殿安睡。
近侍高克礼匆匆跑进寝宫,壮着胆子把李晔摇醒,不等李晔反应过来,就失声道:“杨复恭率兵杀来含元殿,内侍省诸位侍监长官都在外面等大家决断呐!”
好,这一天终于来了!
听到这话,李晔心中狂喜,险些笑出声来,旋即失声问高克礼道:“刘季述他们在哪里?”
高克礼伏惟道:“都在外面,在等大家。”
在宫女和高克礼的帮衬下,李晔迅速穿好衣裳,朝正殿走去。
看到李晔的一瞬间,刘季述、景务修、宋道弼、王仲先、徐彦若、王抟六人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齐齐跪在地上哭诉起来,向李晔控诉杨复恭的罪行。
刘季述像个癞疙宝一样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抽抽,听得李晔直皱眉头。
此时杨复恭已经率兵抵达了宣政殿,刚刚从内侍省返回的刘不周说道:“刘季述他们跑了,肯定是去了含元殿,太傅可沿宣政门直奔含元殿!”
刘崇望、崔胤、杜让能、郑从傥四位宰相匆匆赶到含元殿,天色刚刚擦黑,他们还在衙门中处理公务,接到内侍省太监的矫诏后,便扔下手头事进宫。
好在三省六部的官衙离含元殿外朝并不远,刘崇望等人得以赶在了杨复恭前面到来。
询问宋道弼、王仲先两人了解原委后,刘崇望松了一口气,崔胤心中更是连连得意,原来杨复恭是来要刘季述的命啊,那正好借他手除掉刘季述、宋道弼这群阉宦。
刘季述抱着李晔的脚,哭得要死不活,看起来可怜极了,刘崇望、杜让能、崔胤、郑从傥、高克礼等人都站在一旁,却都是面无表情。
原本刘崇望准备让侄子刘过和义子刘间领兵入宫护驾,但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复恭不是好东西,刘季述、宋道弼、王仲先等人也不见得是个好鸟,都是见风使舵之辈,当初朱玫、李昌符等人作乱时,可没见这几个家伙上阵拼命。
时间已久过去了很久,神策军先头五百士兵冲到了含元殿外,正在和内侍省的武宦对峙,几名金吾卫跑进来报告,见刘季述还在哭,又悄悄退出去了。
刘崇望见状,凑到李晔耳边低语了一阵,李晔命刘崇望出去传话,让杨复恭稍等一会儿。
听到杨复恭来了,宋道弼、王仲先等人都吓得半死。
刘季述终于也停止了哭泣,总结陈辞哽咽道:“杨中尉欺辱主上,奴婢看不过,才跟他争了几句,可杨中尉气量狭小,竟发动乱兵强闯皇宫问罪,奴婢有什么错?陛下,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