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遇见我,救赎我,护我周全,让我在夜幕之中可安心睡去着,她乃容骁不幸的幼年唯一的救赎。”
迈步,容骁走去小案几,蹲着秦娆的对面,他拿过来桌案上的毛笔和一旁搁置着用来书写的空白竹简,挥笔,在竹简上写下‘宵’这个字。
同一时,阿宵也拿起笔写下这个字,而后又写下‘娆娆’二字推到秦娆面前,给秦娆看他学着写的字。
可有写错着。
云霁跟过来,走近了,视线又一下清明,清明的能看见阿宵写的字,虽然字迹扭扭歪歪,可他写对着。
伸出自己而今那早已无半点粗糙的玉指,展开掌心,云霁更看见了。
娆娆教给他‘宵’这第一个字之时,她就是写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
“娆娆的相护,救赎,实则为母亲的守护,可如娆娆言,无人可以护我,除了我自己,谁也护不住的。”
耳畔又来这一声,云霁眼前的第一幕记忆消失了,消失不见,如光一般在云霁眼前化散,只留下点点星芒飘浮,而后彻底消散,蹲着小案几旁的容骁,他起身走出了藏书阁。
藏书阁外,御花园中,观天阁内,未入眠的云姬娘娘在这夜间里睡不着,便出来走一走,最后走至观天阁,她推开窗棂吹着了夜间晚风。
今为炎炎夏日,夜间的风拂过脸庞只会带来温润,她一身单薄纱衣,外罩素白披风,娇柔风骨,真正弱柳扶风姿态。
一簪玉簪绾青丝,三千发丝迎风扬。
发丝拂过脸庞,有几缕飘了眼前,却难遮挡她之目光,眺望着藏书阁的方向。
出来的容骁,深邃凤眸直望去观天阁方向,他知道他的母亲就在那里。
母亲爱他,为了护他,刻意引了娆娆识得他,可母亲也恨他,恨他身上流淌的那一人所有的一半血脉。
“容骁见着母亲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母亲的恨,自‘寒漠尘’之名而出,自‘母后’之称而深。
许是寒漠尘未曾亲手手刃了仇敌,觉无颜面对母亲,才会久久都不愿放下,不愿消亡,不愿去见着母亲。”
云霁亦瞭望过去,就在耳畔萦绕容骁这一番之言下,他眼前骤现了刺目之色,芒芒大雪自高空间飘洒,尚未落至地面便为一股热血洒染。
刀兵碰撞,厮杀悲鸣。
血染暮色,烈焰燃空。
不堪回首的这些过往,记忆跳跃的无有半点征兆可让云霁心中做着准备。
从夏日至冬时,从夏夜至那冬夜,云霁未曾见着观天阁上那个爱着他而夜间那么偷偷来见着他的母亲,他见到的母亲是满面恨意的母亲。
就在那侧殿中,母亲堵住他的嘴,怕他喊出来从而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地,直到侧殿外的厮杀杀远之后,母亲为他改名,要他长大后去报仇。
母亲给他留下如此仇恨,在将他藏好独自离开侧殿之时,要求他自此刻起记住,记住她是他的‘母后’。
以容恪之手段,早晚他都会登基为澹梁皇,她乃其十里红妆迎至澹梁,容恪为皇,她便为他澹梁皇后,顶替她之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
“母亲要你记着,记着你的母亲才是往后澹梁的皇后,容骁的母后,直至你手刃了仇敌,为我们母子与护你的小公主报仇雪恨,为母亲赎下此番罪孽,洗净母亲这一生的悔恨耻辱,你便再唤回母亲‘娘亲’。”
“娘…亲…”
一声冰寒,冰窟般的寒冷,又带有恍惚的迷茫之色。
不再是母后了?他可以唤回了母后为他的娘亲了?可娘亲她是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