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真抽啊?」
郭铉眼皮查拉,不容置疑道:
「军令如山,军法似铁!
本侯放话出去,肯定就要做到!
到时候让敬塘动手,尽量轻些。」
梁种欲哭无泪,却也不敢多嘴,望向旁边雄健高大的董敬塘,后者咧嘴一笑,摩拳擦
掌,好似迫不及待。
「你所料不差,魏荣是朝廷的人,他刚才第一个跳出来表忠心,摆明心里有鬼。
敬璃,想个办法送他一程!」
「是,保证办得干净,不留后患!」
彷如一头凶虎的董敬塘重重点头,目露凶光,显然打算灭魏荣满门了。
「最好别亲自动手,叫你手底下养着的绿林响马去做。」
郭铉不忘提醒道。
「好,每年喂这么多肉给赤眉,也该放出去,试一试爪牙是否锋利!」
董敬塘明白自家侯爷的意思,辽东数府盘踞的绿林道,有几伙是真大寇,有几伙是假响马,他心里头门儿清。
「侯爷,那个北镇抚司的纪千户?」
梁种低头烤火,忽地问道。
「先探探底,照你说的办,先礼后兵,瞧瞧成色。
射杀大宗师?多半有些水分。
连圣人都做不到,他凭什么?」
郭铉冷笑一声,阴鸷的目光闪烁两下,轻声道:
「钦天监想帮个泥腿子扬名?那好,梁先生你与辽东武林的几个大掌门关系亲近,让他们把家底都掏出来。
随便寻个名头,去操持武林大会、盟主大选,尽量热闹些,地点挑在靖州。」
梁种富态的面相有些严肃,迟疑道:
「侯爷是想?」
郭铉呼出一口热气,昂藏矍铄的魁梧身形倏然站起,离开那张虎皮大椅。
「那泥腿子若是要名,本侯就捧他做辽东第一年轻高手,
甚至还可以让刀王庄的聂人英输上一场,坐实他登顶榜首的八面威风!
他若是要利,几个门派轮番上阵,银子、美人、神兵、丹药不惜本钱砸下去,总能填满胃口。
可若无欲无求,不识相、不求名、不求利!
哼哼,那你就把事做绝,别让他走出靖州!
死在白山黑水之外,就算太子真个动怒,怪罪下来,本侯也能受得住!」
郭铉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大步流星踏出军帐。
董敬璃紧随其后,唯有眉毛、头发站着白霜的梁种缩在火盆旁边。
「广邀高手,会猎靖州……是个手段。
嘿嘿嘿,这白山黑水恰似鬼门关,进来容易,出去难。
我倒是想,再添一把火!」
辽东多山也多水,军民在此繁衍生息数十年,悍勇之气尤重,动辄拔刀见血。
景朝马踏江湖之后,旁门左道几乎被绞杀干净,各大门派人人自危。
唯—能够让绿林道站住脚跟的地方,就是白山黑水。
一是辽东当初户籍在册的人口少,都要从其他府州强硬迁移耕种的贫户,养马的牧户等等。
对于稽查登记、颁发户帖比较宽松,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易于浑水摸鱼。
二是此地民风彪悍,几乎人人习武,稍作操练,就能上马作战,属于上等的兵源。
与大凉骑、先登卫、陷阵营并称为当世四大精锐虎狼!
所以前后二十年间,诸多三教九流、江湖武人争相涌入辽东,导致这里龙蛇混杂。
莽莽群山之中,结寨的响马,劫掠的大寇,拦路的盗匪层出不穷。
而且与其他府州不同,这帮穷凶极恶的歹人,是真的要钱不顾命。
哪怕是打着朝廷旗号的商队,他们照样敢把脑袋绑在裤腰带,狠狠地做上一笔!
除去这些无本的买卖,还有一份营生比较火热,来
钱极快。
那就是暗花悬赏!
扑棱棱!
一只灰白色的铁鹰振翅越过层云,倏地俯冲而下,飞向城墙高厚的土黄坞堡。
这个地方守卫森严,四隅建有望楼、角楼,许多劲装武士四处巡逻。
更深处,还能看到架在哨塔上的森寒床弩,以及火油木桶等物。
等闲的几千人马齐齐来攻,都未必拿得下!
专门的驯鹰师抬手一抓,取下系在脚上的竹筒纸条。
这是辽东盛产的「迅鹰」!
因为飞得极高,不易察觉,最远可以跋涉数千里,比起信鸽更好用,就被拿来驯养。
「从贺兰关来的暗花!」
驯鹰师将竹筒呈给坞堡内里的头目,再转交到主楼的管事手上。
打开纸条一看,背面写着几个墨色大字——五万两!
老叟模样的管事眼皮一跳,露出震骇之色。
「这是……三更堂迄今以来,最大的一笔买卖!
甚至有可能是整个辽东,历年接手过的最高暗花悬赏!」
他有些心惊,不敢擅作主张,脚步如飞来到密室。
「五万两?从贺兰关发出的暗花?!」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更堂主看到那张纸条,也不禁咂舌。
其一是惊叹于幕后那人的手笔之大,五万两雪花银,足以养得起数千锐士,买得到三百余副铠甲。
可以说,有这样一笔钱,轻松就能在辽东立起一支旗,做个山大王!
其二是惊讶于这份暗花来自贺兰关,朝廷边将勾结江湖上见不得光的刺客组织,传出去可要坏事。
「堂主,咱们……到底接,还是不接?」
宛若七八十岁老叟的管事低头问道。
「接!为什么不接!
大生意送上门,哪有推脱的道理?
吴老,咱们几辈子做的都是收钱买命、刀口舔血的营生。
贺兰关的贵人敢开暗花,你我断没有拒绝的说法!」
全身笼罩于黑袍的三更堂主阴恻恻笑道,扬手将纸条揉成粉末。
「召集五毒,将‘纪渊,列为三更堂阎王帖上第一名!」
古今流传一句俗话,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三更堂的阎王帖,便是这样。
名录其上,如同判官笔勾销生死簿,再难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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