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走出抢救室,脑子里一片空白。
耳边是家人痛哭的声音。
我被白霁搀扶着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哭吧,别憋着。”
白霁的话就像是开关,下一秒我放声痛哭起来。
一年前,我经历了与爸爸的死别,一年后,我再次尝到失去家人的滋味。
奶奶的遗体暂时放在医院的太平间,我和家人先回到家,简单地布置了灵堂,桌子中间立着奶奶的黑白照片,照片前面摆着香炉,里面插了三炷香。
我的情绪冷静了一些,坐在角落听着长辈们商量如何处理奶奶的后事。
“按老裴家的规矩,我们得把老太太葬在州山祖坟。”说话的是我二叔,虽然我在我们这辈里最小,可我爸爸在长辈中行大。
去年爸爸去世时,家里人也是把爸爸的遗体运送到州山,当时我在医院,没办法参与爸爸的后事,也就没能前往州山。
三姑点点头:“明天一早再给殡仪馆的人打电话也来得及。”
说起殡仪馆,我想起一个人来。
“我在殡仪馆有认识的朋友,我来联系吧。”我拿起手机拨了付星的电话,说明情况后,付星如遭雷劈,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她和江晗马上到。
“今天太晚了,你们有心,明天在来吧。”我有气无力地说着,“让江晗帮我联系一下殡仪馆的车,我奶奶要送去州山的祖坟下葬。”
“行,这没的说。”付星抽泣了两下,我听见她那边一阵乒乒乓乓,应该是在穿衣服穿鞋,“好端端地奶奶说走就走了,多健康的一个人,平时去你家,奶奶拿我当亲孙女,没见最后一面,你说我……”
付星说着说着又哭起来:“我现在过去,能帮点忙就帮点,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电话挂了,我也没有多余心思再管她,脑中一直想着她说的一句话。
奶奶是多健康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
是啊,没病没灾的,奶奶对身体保养得很好,每年都会定期去医院做身体检查,除了有一些高血压之外,没有任何基础疾病。
还有我父亲,好好的一个人正值壮年,也是突然离世。
我的目光又暗淡了一分,流年不利,难不成是我家糟了什么忌讳,风水克人。
想到这,我找到白霁,询问家里的风水问题。
白霁说客厅的风水是不太好,但也只会挡财,还有一些其他小问题,根本不会造成重创般的灾难。
“你想想前段时间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什么事都行,只要是你觉得奇怪的。”白霁摸着下巴,像是等待我的回答,又像是在思考。
奇怪的事……
除了我一直做噩梦之外,和奶奶有关的奇怪的事,是我临去容城前,奶奶的精神有些不好,还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时觉得是自己眼花或者出现幻觉。
“对了,我去容城前打车去机场的时候,我坐在出租车里,无意间看见奶奶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闪而过,再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白霁皱起眉,立刻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没看清,个子应该不高,奶奶的个子矮,那个人只比奶奶高了一点点,还低着头。”
越说我心里越凉,当时的确没看清,现在想应该是个女人了。
说起女人来,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坐在我床边,一直裴沐生,裴沐生的叫。
裴沐,生。
裴……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拨开家人的阻挡,直接跑进奶奶的房间。
衣柜第二个抽屉,第二个抽屉……
有了!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本封皮和纸张已经泛黄的大本子,封皮是由牛皮制成,保存完好,一点破损都没有。
封皮上是用电热笔印上去的三个字:裴家谱。
“是你们家的家谱。”白霁站在我旁边,依然眉头紧锁。
我点点头,迫不及待翻开第一页。
原来家谱是后来装订过的,翻来之后第一页,上书:州山裴式族谱。
有叙记,凡例,族规,家规。
再到家族中成员,排在第一位的,是几百年前的老祖宗了。
家谱中有很多繁体字,我看起来有些费劲,对排在前面的几位老祖宗,我是跳着看的。
这一跳,就直接跳到了晚清民国时期,裴家二世,排在第一个的是清末大帅裴德庸。
等等,我记得小时候爷爷和我讲过,他祖上三辈全是贫农,过的是吃糠咽菜的苦日子,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大官。
再翻下一页,在看到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人愣住了。
裴慕声?
裴慕声!
我不敢相信地看向白霁,他也同样看向我,一时间,我们都不知道嘴长在脸上是干什么用的。
“白霁……”我张了好半天嘴,这才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