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祖一边安慰祖父,一边小声回母亲的话,折腾了好一会儿,家里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刘老汉止住了哭声,让大家都起来,假意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道:“乖孙儿,你把金子收起来,你带着安全,晚上不准脱衣服。柱儿,银子你收着,把咱们的散碎银子和铜钱都拿出来路上花,然后和你媳妇赶紧一起收拾东西,明天天不亮咱们就出发。我去把咱们的猪、牛、羊、田地和这屋子委托给铁蛋他们家照管着,然后让亭长给立个字据,这样咱们以后回来还有个退路。”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刘柱和李氏则开始收东西。
破家值万贯,穷苦人家苦日子过惯了,这也舍不得,那也要带着,各种杂物收了满满两车,连鸡鸭都装在了车上,最后连人坐的地方都没了。
刘继祖想拦却拦不住,最后没办法了才说道:“爹,娘,这些东西没必要带了,百家庄都有!”
刘柱听了小声骂道:“小兔崽子,你才出去一年就开始挥霍浪费了,咱们家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你那些钱是不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但你那些钱是正路来的吗?来的容易的钱,去的也快,没准儿哪天就又没钱了。田先生有一次见我节俭,还跟我说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对我一通表扬。我问了他好几遍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小子这才出去了一年就忘了本,这怎么行!”
李氏听了不高兴了,用指头戳着刘柱的额头道:“呸呸呸,快止住你那乌鸦嘴!我们好日子还没过,你就说什么丧气话。继祖这钱来路是不正,但也不是去偷去抢来的,是那些短命鬼自己送来的!难道你还指望咱们儿子被那些坏人杀了不成?”
刘柱连忙赔笑道:“孩他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舍不得这些东西!”
刘继祖接着劝道:“爹,不是我铺张浪费,实在是咱们这次出去,有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你们把车都装满了,人没地方坐不说,马车也跑不起来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刘柱和李氏互相对视了一眼,又想了一下,刘柱才叹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故意让我和你娘受累,要是早这么说,我们就不收这些东西了,毕竟逃命要紧。”
说完刘柱先把那些鸡鸭都拿了下来,说是既然不能带,干脆杀了吃肉。
刘继祖无话可说,只好帮着父母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又都卸了下来。
等他们都收拾停当之后,刘老汉醉醺醺的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字据。
刘继祖和刘柱连忙去搀扶,刘老汉说道:“妥了,妥了!我已经把咱们家的房子、田地和那头牛,两头猪、三只羊、地窖里的粮都委托给了铁蛋家。亭长做了保,给出了字据,铁蛋还把他藏着的酒拿出来给我送行。柱儿,赶紧把这字据收起来,千万别丢了!咱们的房契、地契也要收好,记住了没有!”
刘柱忙回道:“爹,你放心吧,都收好了,东西也收好了。只是继祖说,我们这是逃难,不能带太多东西,所以很多东西都没带,我看着实在是可惜啊!”
刘老汉听了却骂道:“呸,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以后咱们跟着继祖享福就行了,那些破烂要它做甚?”
刘柱和刘继祖都没反应过来,刘继祖心想刚才还哭天抢地的,现在怎么就开始要享福了?
还是刘柱了解刘老汉,说道:“您教训的是,我是有点小家子气了!”
刘老汉指了指刘柱,嗯了一声,没说话,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刘柱讨了个没趣,见刘继祖在那里偷笑,小声骂道:“都是你小子惹的,本来是当官的命,我们还指望着你考举人、考进士光宗耀祖呢!没想到你却成了杀人犯,连累老子跟着你一起背井离乡逃命,你还好意思笑!”
李氏听了又不高兴了,骂道:“我儿子干什么都是一等一的,比你可强多了。是他不愿意科考吗?还不是因为四王作乱,你老是骂儿子干什么!有本事你也拿这么多钱出来,我巴不得天天供着你!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不是我说你,你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刘柱听了,哼了一声,“孩他娘,你说的对,但你也不能光教训我啊!他这钱来路确实有问题啊,你也不说说他!”
李氏听了,也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好说的,爹都没说什么!又不是祖儿去作恶,是那些混蛋要来难为祖儿,杀了活该!”
刘柱听了也无话可说,不再争辩,同样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回屋去了。
李氏给刘继祖收拾好铺盖,也回房睡了。
刘继祖像以前一样,一个人睡在堂屋,心里思潮起伏,心想自己的家人总算是同意跟自己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