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安悄然戴上了语言通识器,这样周遭的语言立刻能够听懂。不过,都是一些买卖、生意之类的交流,要想从中获取更多的背景信息,还得专门打听。
“你好,请问附近有旅店吗?或者吃饭的地方?”
在通识器的帮助下,运用口技,周道安可以说着比较流利的当地语言。他要找一个人口同样密集,但又有机会可以聊天的地方。
果然,在这样繁华的港口,旅店饭馆是不可能缺少的。被周道安问话的中年阿拉伯汉子,很热情地为他指点了方向。走的过程中,周道安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发现了比旅店饭馆更好的去处。
一家酒馆。
开在距离码头不远的酒馆,可以说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里的人群也最驳杂。走进敞开的大门,里面的空气居然没受到人群聚集的影响,没有想象中的汗臭、油烟、酒精味。反倒是一点湿润的海风,混杂着水烟的气味,加上一点果酒的清香,构成了酒馆里味道。
剩余的位置不多,周道安直接选择靠近吧台的一张椅子,因为那儿正好有一名黄皮肤黑头发、却穿着阿拉伯长袍的东方人,与一位富商打扮的欧洲人神侃。作为同根同源的人,周道安认为和那位东方人——也可能是东方后裔——比较好搭话。
走到那东方人的斜对面,便更能看清他的长相。此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脸上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巴上的一撮短须,牙齿微微有些外凸,眼神滴溜溜地乱转——拥有这样长相的,基本都是八面玲珑的性格。
果不其然,走近那人身边,本就没怎么掩饰的谈话声音就钻入了周道安的耳内,话题全是生意。只听了几句,周道安就对这位“同胞”有了判断——
这是一名掮客。
掮客本质上类似中介,但彼时的掮客业务范围非常广。上到生意组局,下到介绍保姆,只要是从中牵线搭桥能抽取佣金的,都干。因此,掮客最重要的技能,便是人际交往。人脉够广,黑白两道,合法不合法的,都得沾得上边,说得上话。
眼下这名同胞掮客,干得就是给一位欧洲富人介绍保镖的活儿。据他说,他认识一批最老道的冒险家兼保镖,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无论是向西还是向东,都走过至少三个来回,保送的商队从未出过岔子。
同胞掮客的唾沫都快飞到欧洲富商的脸上了!经过几轮交谈,最终……还是没有成交!
大概是欧洲富商和周道安一样,看出了这名掮客实在是有些不靠谱——他在描述那队保镖时,人数上都出现了三个不同的版本,最早说是个十人队,后来又说是八人,最后一次则又加了一个变成九人……关于那些人的冒险经历,也有两种说法,一次说穿过的是东方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一次则是说在非洲穿越了撒哈拉……
总之,这位掮客说(吹)起话(牛)来有点没边,甚至到兴奋处,入戏太深,将那批保镖的身手说得神乎其技,曾经战胜过沙漠里最凶狠的四十大盗!自己曾经和他们同行过,手腕上一处像是刀割的伤疤,是在沙漠里被毒蝎蛰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富商最终摇摇头走了,冲着富商的背影,龅牙掮客做了一番最后的努力,直到用了一句“傻X浪费老子的口水”,结束了业务。
“一杯蜂蜜酒……该死,我的嗓子都要冒烟了!”龅牙掮客转过身,用他不符合瘦小体型的翘臀结实地坐在了吧台的木椅上,对酒保说道,还不忘补充一句,“记账。”
“来自东方的水手彭,你已经欠账太多了。老板说了,不再给你赊酒了……”皮肤黝黑的酒保憨厚地说道,只是擦拭着吧台,没有拿出饮料。
“哦,该死!阿里巴巴,你也敢看不起我?要不是我把你编进故事里,你以为你能出名?能找到这份酒保的工作?”被称为水手彭的掮客顿时不满地大叫起来。
不过他的叫嚷没有引起酒馆里的任何关注,大概是所有酒馆的常客都知道这位水手彭的习惯。邻座的几位都只是掏了掏耳朵,自顾自地聊天。
“你编的故事我并不喜欢……老实说,我连一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敢用油烫死四十个盗贼?真主在上,四十条人命……你的故事让我好几天睡不着觉。而且,这个工作我也不喜欢……”酒保嗡声回答。
“哦,看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忘恩负义……”眼看酒保就是不吃自己的一套,水手彭也无奈,只得狠狠地啐了一口,准备离开。
周道安很快跟上,缀着水手彭出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