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水荣一的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原本还有点吵闹的现场，霎时陷入寂静。</p>
说悄悄话的大妈。</p>
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大叔。</p>
面露震愕的少年少女。</p>
不动声色的青登。</p>
现场的所有人们，不分男女老幼，都像是被施了时间暂停魔法一样，一动也不动，连呼吸声都变轻了许多。</p>
直至过去好一会儿后，静止的时间才重新开始流动。</p>
“喂，他刚才都说什么了？”</p>
“清水荣一这是……向‘仁王’下战帖了？”</p>
“哎呀，这下可有大乐子看了！”</p>
“‘仁王’会在这里吗？”</p>
“没可能那么巧吧？”</p>
……</p>
佐那子和总司极有默契地同时侧过脑袋，打量站于她们身后的青登。</p>
在望见青登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后，她们那略显紧绷的面部线条，才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p>
这时，清水荣一再度开口道：</p>
“关于昨夜的事变，我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已或多或少地知悉了吧？”</p>
在清水荣一的干哑嗓音再度响起的同一时间，在场的所有说悄悄话的人，立即识趣地闭紧嘴巴——谁也不敢在清水一族的头号杀星发表演讲时，制造出噪音。</p>
“虽然就立场而言，害吾等损失惨重的橘青登是一个可恨的家伙，但与此同时，我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愧是拥有‘仁王’之号的男人。”</p>
“……如此高超本领，令人赞叹。”</p>
“然而，若仔细究察其昨夜之战绩，他也不过只是趁吾等不备之时，杀了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p>
“如此行径，何足道哉？”</p>
“有种的，就来这里吧！”</p>
清水荣一倏地抬高音量，他身上的气场也随之发生变化，举手投足间洋溢出一种勃然的活力与异样的自信。</p>
青登曾在井伊直弼、德川家茂、天璋院等人的身上，感受过与之类似的气场——对其所生活的世界拥有生杀大权的那种气场。</p>
“橘青登，我就在这里！”</p>
“我的重要部下们，也全都在这里！”</p>
“你若要战，那我们就奉陪到底！”</p>
“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已下达了空前绝后的动员令！”</p>
“我已在此地，在这个清水邸里调集了最大限量的武器，以及最大限度的战力！”</p>
“橘青登，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盛宴’！”</p>
“橘青登，尽管放马过来吧！”</p>
“吾等随时恭候你的到来！”</p>
语毕，清水荣一再度用睥睨的目光扫视周围，然后悠然地转过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回清水邸。</p>
“血虎”樱井繁太郎等人紧跟在其身后，鱼贯而入。</p>
不一会儿，清水邸的大门外重归静谧。</p>
那帮负责输送物资的雅库扎们继续工作，继续往清水邸内搬运武器。</p>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徒留下满场的懵懂群众面面相觑。</p>
片刻后，现场没有太过激烈地骚动起来。</p>
“还真是下战帖了啊……”</p>
“嘶嘶嘶……快看，我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仁王’跟清水一族的全面战争……我光是想象一下，就不禁心潮澎湃了！”</p>
“别在那儿兀自激动，橘青登他敢不敢应战，还是个问题呢。”</p>
“‘仁王’他肯定会来的！”</p>
“我看不一定，你刚刚也瞧见了吧？清水一族麾下的武斗好手们齐聚一堂，还有清水荣一的亲自坐阵，而且还准备了那么大量的武器。如此数量的装备，都足以武装一支300人的部队了！”</p>
“唉……最近咋就那么不太平呢……前段时间是那个什么组来着？哦，对，讨夷组在那儿四处搞事。好不容易消灭它了，却又冒出来新的动乱……”</p>
“我倒希望那个‘仁王’能够像重创讨夷组那样，给清水一族一点颜色瞧瞧。”</p>
“不可能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清水一族可比讨夷组强大得多了！”</p>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期望‘仁王’能将清水一族怎么样，只要使其吃一点苦头，我也就心满意足了。”</p>
“只希望他们双方不要打得太激烈啊……最起码不要放火呀。”</p>
……</p>
“嘿，那个橘青登现在可麻烦了啊，不论是‘应战’，还是‘不应战’，他都会很难受。”</p>
“是啊。若应战，必死无疑；若不应战，就会被视为孬种。”</p>
“如果是我，肯定选后者——虽然会很丢脸，但最起码能保住条命。”</p>
“喂喂喂，不对吧？除了‘必死无疑’和‘被视为孬种’之外，橘青登他还有第三项选择呢——杀光清水邸的所有人，然后从哪儿走进去的，就从哪儿走出来。”</p>
“切……你以为他是绪方一刀斋啊？”</p>
……</p>
四下里不断传出内容各异的讨论声。</p>
那些此刻面露兴奋、激动表情的人，多是青涩的年轻人。</p>
简而言之，都是一帮没有亲历过战斗的无知之徒。</p>
古往今来，那些欢迎血与火的家伙，除了能从中受益的人之外，大多都是这种年纪很小，徒有激情和精力，自以为思想成熟的半大小鬼。</p>
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无不对清水一族的这番大动作表示忧虑。</p>
大人物们随意打出的一个喷嚏，对他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抵御的飓风。</p>
尤其是就住在这附近的百姓，更是个个愁眉苦脸。</p>
他们生怕在未来的哪一天，有刀子、箭矢、火苗、人类的断肢残骸从清水邸内飞出，掉进他们的家中……</p>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是纯粹的乐子人。</p>
这些人大概是住所远离清水邸的缘故吧，自认为不论“仁王”跟清水一族打得有多激烈，都不会牵连到他们，所以从头至尾都抱持着一种“怎么样都好，反正不关我事”的顽劣心态。</p>
见无热闹可看后，聚集在清水邸附近的围观群众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p>
很快，仅剩下一部分人仍留在原地——青登等人便属其列。</p>
佐那子和总司再度同时侧过螓首，小心翼翼地打量青登的表情。</p>
她们的美眸深处，闪烁着难以掩藏的复杂色彩。</p>
青登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