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啊啊啊啊……！”</p>
痛！</p>
宛如火焰烤炙般的钻心疼痛，支配了西野的全部神经。</p>
在此等剧痛的强烈刺激下，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了。</p>
不过，西野到底是见惯风浪的定町回同心。</p>
他硬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强忍住疼痛，缓缓地睁开眼睛，朝自己的身体看去。</p>
其眼下的状态……虽不能说是被射成刺猬了，可情况也绝不容乐观！</p>
只见他的身上各处，直挺挺地插着足足6根箭矢。</p>
左臂1根箭，左小腿1根箭，右大腿1根箭，侧腹1根箭，胸膛2根箭……</p>
锁子甲能够有效地防御劈斩，但面对穿透类的攻击，就没有那么好的防护力了。</p>
弓箭是冷兵器时代的最强武器，没有之一。</p>
面对和弓近距离发出的箭矢，锁子甲之流根本如同虚设！</p>
四肢并非重要的身体脏器，所以西野的左臂、左小腿和右大腿疼归疼，但这些伤并不会致死。</p>
至于胸膛的那2根箭……西野非常好运，这2根箭并未穿透胸骨和肋骨间的缝隙，而是正正好地扎中胸骨和肋骨，被坚硬的骨头挡了下来。</p>
虽然中箭的骨头多半已经裂开了，但好歹保住了重要的心脏和两肺。</p>
唯独侧腹的那根箭……非常麻烦。</p>
侧腹不像胸膛那样，被胸骨、肋骨等骨头包裹着。</p>
只有柔软的皮肤和肌肉保护着肚腹。</p>
防护力本就弱，可胃、肝、胆、脾、肠子、肾等大量重要器官，又都偏偏长在肚腹里。</p>
不论是肠胃破了个洞，导致食物、胃酸漏了出来，还是肝、脾、肾损伤，在这个连抗生素都还没发明出来的时代里，都是即便马上送医，也极难治愈的重创。</p>
以深深埋入侧腹的那根箭矢为中心，大片血液在衣服上晕开。</p>
转眼间，西野腹部的衣物已被鲜血染黑了小半。</p>
西野从未有过肚子中箭的经历——有这种经验的人，多半都是死人。</p>
但他根据自己目前的身心状况，推断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p>
然而……若不及时接受治疗，或是伤口裂开的话，他终究还是会难逃一死。</p>
这才是一般人碰上弓箭后所应有的下场。</p>
那种能够随随便便地躲开箭矢，或者是将飞来的箭矢一刀劈落的人，纯属异类。</p>
西野将手中的贞竹拄在地板上，挣扎着坐起身。</p>
“我孙子……？喂！喂！！”</p>
西野朝身旁的我孙子看去。</p>
刚才，多亏了我孙子的及时飞扑，他们俩才能捡回一条命。</p>
火付盗贼改是由先手弓组和先手铁炮组的组员们兼任而成的特殊治安部队。</p>
因此，火付盗贼改出身的我孙子平日里听得最多的声响，就是弦音和枪鸣。</p>
我孙子听出了自房内传出的那股仿佛什么东西被拧紧的声音，是弓弦被拉满的声响，于是在第一时间抱着西野扑到地上——幸亏如此，他们俩才能将所受伤害降到最低。</p>
要不然，若正面承受了如此猛烈的箭雨，西野和我孙子只怕是会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当场毙命。</p>
所以，说我孙子是西野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p>
因此，在意识和神智稍稍恢复时，西野就立即侧过脑袋，查看我孙子的状态。</p>
在瞧见对方刻下的模样后，他的瞳孔瞬间一缩。</p>
从中箭数量来看，我孙子的情况比西野稍好一些。</p>
西野中了6根箭，我孙子中了5根箭。</p>
只不过……我孙子的中箭部位，很不妙。</p>
右锁骨的下方1根箭、右肩头1根箭、左前臂1根箭、侧腹2根。</p>
锁骨、肩头等处的伤，暂且不论。</p>
腹部的伤……肉眼可见的严重。</p>
失血速度快得出奇，仅眨两下眼的功夫，其腹部的衣裳已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p>
西野虽不懂医学，但他还是根据自己旧有的经验，判断出我孙子腹部的大动脉应是受损了……</p>
“喂！醒醒！你还有意识吗？你还能说话吗？”</p>
西野顾不得握刀了，两手并用地抓住我孙子的双肩，拍了拍他那苍白至极的脸庞。</p>
“唔……”</p>
我孙子的眼皮颤颤巍巍地抬起。</p>
尽管脸上已然布满豆大的冷汗，但他还是咧了咧嘴角，用他那特有的、尾调被拉得老长的怪异说话方式，轻声道：</p>
“哎呀~我们被埋伏了吗……”</p>
西野和我孙子双双扭过头，看向凤凰屋弥太郎的卧房。</p>
说来也巧，在二人的视线投射过去时，被密集的箭雨射得千疮百孔的2扇纸拉门，恰好“轰隆”一声倒塌而下，露出里头的光景。</p>
只见房间里面，杀机四伏！</p>
二十来名全副武装的弓箭手乌泱泱地摆出“前排蹲下，后排站立”的双列战阵，重新搭上弦的箭矢笔直瞄准西野和我孙子。</p>
黑暗中，散发寒气的箭簇闪闪发光。</p>
“嗯？来者似乎不是橘青登呀？”</p>
这个时候，一道难听得犹如猪叫的中年男声，将西野和我孙子的注意力统统吸引了过去。</p>
二人循声望去——一名满身绮罗的大胖子从房间的阴影处走出。</p>
此人的形象……说好听点是不敢恭维，说得难听点，就是丑得不堪入目。</p>
油光四射的面庞，肥硕如球的身躯。</p>
仿佛怀胎10月一般的大肚腩将厚厚的棉衣高高顶起。</p>
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p>
更要命的是，他还长着一对探出嘴唇的显眼龅牙，这使得他更像一只猥琐的老鼠。</p>
留着一头商人式的月代头，因而显露出凹凸不平的难看头盖骨。</p>
虽然没有硬性规定，但一般来说，武士的月代头发髻会绑在头顶，而平民、商人的月代头发髻则会绑得靠后一些。</p>
一言以蔽之——此人丑得像一桩冤案。</p>
“西野君……这家伙……就是凤凰屋弥太郎……”</p>
“啊啊，我看得出来。”</p>
纵使没有我孙子的介绍，西野也敢断定：这个大胖子就是凤凰屋弥太郎！</p>
在生产力较低下、食品普遍缺乏油水和热量的封建时代，养出如此圆润肥硕的身体——实乃标准至极的特权商人的形象。</p>
“喂！你们两个是谁？！”</p>
凤凰屋弥太郎叉着腰，迈着大摇大摆的方步，走到那二十多名弓箭手的身旁。</p>
他倒是谨慎，哪怕西野和我孙子都已受伤，却依旧跟他们保持距离。</p>
这个时候，我孙子的精神状态稍微好一些了。</p>
他轻轻推开西野搀扶其肩的手，然后以刀拄地，挣扎着坐起身。</p>
“哇~这体型……真是有够不得了的~~你这家伙到底是过着多么骄奢淫欲的生活，才能将身体养得这么圆润啊？”</p>
凤凰屋弥太郎蹙起眉头。</p>
他哪会听不出来我孙子语气里所潜藏的嘲讽意味。</p>
“我再问一遍，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橘青登的同伙？”</p>
西野明面上不为所动，但却在暗地里默默思忖起来：</p>
——橘青登？这家伙为什么会提起橘青登的名字？</p>
西野近日里虽过着东躲XZ的艰苦生活，但他对于近期发生的一些重大新闻，还是有所了解的。</p>
因此，他自是知道青登昨夜连踢清水一族的13个场子的壮举。</p>
——难道说……橘青登也跟幻附淀……跟法诛党有纠葛吗？</p>
——凤凰屋弥太郎摆出的这阵势……该不会是本准备用来对付橘青登的吧？</p>
想到这，西野不禁露出苦笑。</p>
倘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他和我孙子岂不是帮橘青登挡了一劫？</p>
无数想法、思绪，在西野的脑海里盘旋。</p>
可眼下的情况……却不容许他在这慢慢思考了。</p>
“算了，既然你们不愿乖乖开口，那就等我抓住你们后，再慢慢地审问你们吧。”</p>
说罢，凤凰屋弥太郎朝身旁的弓箭手们摆了摆手。</p>
“上！活捉他们！他们已经受伤了，应该很容易对付了！”</p>
弓箭手们并没有像出栏的猪群一样，一窝蜂地扑将上来，而是继续维持着整齐的二列战阵，慢慢地走向西野和我孙子。</p>
望着逐渐靠近的弓箭手们，西野的脸上堆满阴云。</p>
他思来想去，所能想到的可解当下之困的希望，就只有海老名等人的救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