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荣次郎的话音方一落下，四周便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p>
他并未使用文绉绉的腔调，更未使用晦涩难懂的古日语，而是使用大白话，所以即使是没有上过寺子屋的大老粗，也能听明白他的话语意思。</p>
众人皆被其言辞中所蕴藏的豪迈气概所折服。</p>
“不愧是江户的最强者啊。”</p>
“威风凛凛啊！”</p>
“就算没有战鼓、阵钟的鸣声，在下也自当身临其境，挺身迎战……说得实在是太好了！”</p>
……</p>
“……”</p>
青登以意味深长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的千叶荣次郎。</p>
望着他那因身穿华丽的衣裳而显得格外飒爽的英姿……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青登本能地意识到：决定要在意义非凡的这一天，好好地打造自己的外表形象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p>
——你竟然比我还能耍帅！</p>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其妙的竞争心溢满青登的胸腔。</p>
同一时间，千叶荣次郎也用着审视般的眼神，从头至脚地上下打量青登。</p>
然后，他也朝青登投来耐人寻味的眼神。</p>
战斗未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氛围便已弥散在二人之间……</p>
……</p>
……</p>
这并非商业化的体育赛事，因此没有赞助商的广告时间，更没有磨磨唧唧的热身环节。</p>
在千叶荣次郎到场后，双方简单地拉伸了几下身体，便提起各自的竹剑，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移步至决斗场地的南北两端。</p>
装逼……啊，不，维护自身的个人形象虽很重要，但这终究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手段。</p>
若不能战胜千叶荣次郎，穿着再华丽的衣裳，说上再酷炫的台词，摆出再潇洒的姿势，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p>
青登挽了个剑花，振去飘在剑身上的雪花的同时，架好竹剑，中段起势。</p>
“放马过来！”</p>
千叶荣次郎莞尔。</p>
“随时候教！”</p>
随后，他高声喊道：</p>
“平氏千叶家第14代家督，北辰一刀流传人，千叶荣次郎成之，诚惶诚恐敬拜爱宕神社之火伏神，望御神居中见证！本次决斗将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进行！”</p>
青登再度一怔。</p>
还有这种台词？</p>
虽然爱宕神社就在不远处，但如果想向神明祈祷的话，应该是前往神社，对着神殿摇铃拍手才对，对着空气大喊大叫，有什么用？</p>
而且，火伏神是专掌火焰、恋爱运、财运的神明啊，又不是八幡大明神那样的武神，你让火伏神来当决斗的裁判，跟派总司来担任新选组的室长有何区别？</p>
尽管从神道教的礼仪、文化的角度出发，千叶荣次郎的这番操作完全是意义不明，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这番话很有气势。</p>
XX代家督、XX流传人、而且还特地用上了“诚惶诚恐敬拜”、“望御神”等日常生活里不常用到的拗口、高深的词汇，比单纯的自报家门要有逼格得多。</p>
——原来还有这么帅的决斗开场白啊……</p>
不知为何，青登有种预感：这种别开生面的开场方式，乃是千叶荣次郎故意为之！他只是单纯地想趁此机会念这串台词而已！</p>
既如此，我也不能输了！</p>
青登高高地昂起脑袋，表情庄严，天赋“穿云裂石+2”发动：</p>
“源氏橘家第18代家督，天然理心流传人，橘青登盛晴，诚惶诚恐敬拜爱宕神社之火伏神，望御神垂照，本次决斗将使双方得偿所愿！”</p>
青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18代家督，随口胡诌了一个数字，总之气势不能输！</p>
虽然双方的请神行为，仅是毫无意义的嘴炮，但却成功地将现场的氛围给渲染了起来。</p>
只见众人纷纷面露凛然的神情——“不愧是强强碰撞、空前绝后的大决战！双方竟然还请出了神明来亲眼见证胜负！”——他们无不露出这样的表情。</p>
就在这时，千叶定吉抽了抽嘴角，以其本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轻轻地呢喃：</p>
“你啥时候成第14代家督了……”</p>
……</p>
……</p>
就过程而言，这场决斗的开幕算得上是“意外”频出。</p>
不过，“意外”归“意外”，到了应该严肃的时候，青登也好，千叶荣次郎也罢，都会收起不该有的散漫心思。</p>
就在双方行完蹲踞礼的那一瞬间，双方脸上不约而同地迸现出凌厉之色！</p>
下一刹，轰然声响震撼了大地。</p>
山顶上积压的雪很软，仿佛只要风一吹，就会飘散到远方。</p>
因此，随便做点大幅度的动作，都会导致雪浪飞溅。</p>
青登发起先攻，他把力量集中在脚尖上，然后一蹬地猛然往前冲。</p>
他边跑边切换构式，把竹剑举了起来。</p>
就跟引爆地雷似的，他每踩一步，地上都会多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洞，随之而来的，是像火山一样向上喷发的雪浪。</p>
从远处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青登在滑雪——其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由“炸”起的积雪拼组而成的白色轨迹。</p>
雪花在光线的照射下，在空气中闪闪发光地飞舞。</p>
青登的竹剑向着千叶荣次郎的身躯，狠狠地砍了过去。</p>
划破空气的竹剑，切割出“嗤嗤嗤”的响声。</p>
几乎就在青登挥剑的同时，千叶荣次郎以毫不示弱的速度，劈出深邃如墨的剑影。</p>
啪！</p>
相击在空中的竹剑，爆发出磅礴的冲击波。</p>
飘散在二人身周的那些雪花、雪沫，被瞬间弹飞，以他们为中心的这片空间，气浪奔腾如骏马！</p>
……</p>
……</p>
“哦哦，到了到了。哎呀，我的这个老腰呀，越来越不中用了。”</p>
漥田清音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腰窝，一边目视前方的决斗场地。</p>
“嗯？好像已经开始了。”</p>
步速慢他半拍的男谷精一郎，缓步走至其身边，接话道：</p>
“我们迟到了呢。”</p>
漥田清音笑了笑：</p>
“没事，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他们才刚刚开始，我们不算来得太迟。”</p>
讲武所的剑圣、剑豪们也来凑热闹了。</p>
或者说，江户大半的有名有姓的武者：斋藤弥九郎、桃井春藏……基本都来观战了。</p>
对武者而言，这种决定谁才是未来的“江户第一”的大战，有着无比致命的吸引力。</p>
男谷精一郎、漥田清音、大石进、榊原键吉……他们站在避开人群的地方，远远地观看战场上的态势。</p>
“……男谷先生。”</p>
大石进冷不丁的朝男谷精一郎问道。</p>
“您认为谁会赢？”</p>
“……”</p>
男谷精一郎抿了抿唇，眯细双眼，目光笔直地紧盯战场。</p>
就这么沉默了好半会儿后，他才幽幽地说道：</p>
“……不好说啊。”</p>
大石进面露讶色。</p>
“连您也无法分辨橘青登和千叶荣次郎的强弱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