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窗上破洞处一只犀利的眼眸射出怒火,手中握着的暗器正待脱手破窗而入,突然,苗贺发出了一声奇怪的闷哼声,随即手一松,婧儿从空中坠下,“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板上,而苗贺仿佛突然喝醉了酒似地,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最终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窗外之人见此意料之外的突发境况,忙停下了手,借着一丝月光,极尽目力,打量着房中情景。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苗贺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突然渐渐麻木的双腿,一股酸麻感正从足底渐渐向腰部蔓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方才跳窗进来时脚下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东西上了,千防万防,最终还是着了这女子的道儿了。
他几经尝试均无法让自己站立起来,气急败坏地抬手怒指婧儿,道:
“死丫头,你敢暗算老夫。”
随即忙用双手搬着双腿盘坐在地,暗自运气与腿部向上直冲的两股莫名的酸麻之气相抗衡。
婧儿着实伤的不轻,脖子快被他掐断了,摔在地上剧烈咳嗽,想喊却喊不出声来。
……
“噔噔噔”楼下一阵飞奔上楼的杂乱脚步声,一支支吐着红光的火把从窗前闪过,照亮了廊下暗黑的夜。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一脚踹开,商无炀手持长剑率领护卫冲了进来。
“婧儿!”
“别过来、别过来.....”婧儿强撑着高呼,可是嗓子却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众人尚未看清房中发生了什么,突然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商无炀反应极为迅速,向旁一闪身,一柄匕首飞驰而过,”噌“一声插入门板,屋角墙根下,一个黑衣人席地而坐,面上戴着一个黑色铁质鬼脸,商无炀惊呼:
“铁面阎罗!”
顿时,十几把长剑齐齐指向坐在地上的苗贺......
窗外黑衣人见到房中此等情景,悄然收了手中暗器,腾身跃下,几个起跃间便隐入了林中......
在数支火把映照下,铁面阎罗盘膝而坐,阴森森的鬼脸上一双闪烁凶光的眼睛凶狠而警惕地瞪视着面前众人。
最后赶来的雪莲一眼便看见了跌坐在地的婧儿,口中惊呼“姑娘!”奔上前去抱住婧儿。
婧儿面色苍白,身体虚弱地倚靠在雪莲身上,手指着那正在运气的苗贺,说道:
“快,快杀了他,若等他将药性逼出体外,就前功尽弃了。”
十几柄宝剑同时向坐于地上的苗贺刺去,眼见得剑尖再往前数寸,苗贺恐怕就要变成刺猬了,苗贺口中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双目猛睁,身体豁然绷直,颈部青筋暴突,气灌双臂,双手向外奋力一推,随着“嘭”地一声巨响,一股真气以排山倒海之势迎向四周劈面而来的长剑。
众人顿感手中长剑的剑尖犹如撞击在了一堵石墙上一般,震的虎口发麻,就连婧儿和雪莲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强大气流,犹如遭遇到飓风一般,衣裙均被强风吹的飘飞起来。
“啊!有鬼,有鬼呀,大家快跑啊……”雪莲惊呼。
雪莲突如其来的尖叫极为刺耳,令众人尽皆一怔。
婧儿此刻却是心急如焚,奋力高呼:
“快杀了他,莫要给他逃生的机会。”
然而,便在众人一愣神之际,苗贺手腕一抖,随着“砰、砰”两声爆响,一股刺鼻的浓烟在他身体周围升腾而起,将他笼罩在其中,众人近在咫尺却互不得见,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慌忙退后一步,掩住口鼻挥起手臂驱赶烟雾。
当浓烟散尽之时,众人发现,方才还坐在地上被众人包围着的铁面阎罗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终于还是让他逃脱了,众人面面相觑。要说此刻最失望的恐怕就是婧儿了,她知道,这次让苗贺逃走了,很快,伏龙山上必将迎来更大的麻烦。
“快,追!”商无炀一声令下,护卫们高举火把和长剑冲了出去。
商无炀看向婧儿,婧儿说道:“他双脚有伤,跑不远,尽全力、务必要抓住他,杀了他。”
见他兀自犹豫不绝,不由得急道:“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商无炀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持长剑,自南窗处飞身跃下……
点燃房中烛火,雪莲这才看见婧儿白皙的脖颈上一片淤青,好几处的肌肤上都有着半月牙似地明显是指甲掐破的血痕,惊悚至极:
“姑娘,你受伤了?!”
婧儿面色惨白,自嘲道:“是啊,我怎么又受伤了呢?”
雪莲忙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来,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道:
“那个人好可怕,姑娘,您一定吓坏了吧?都怪雪莲不好,没有及时赶到保护您。”
婧儿下意识地向她看去,道:“雪莲你方才为何要尖叫?”
雪莲瞪大的双眼充满了恐惧,道:“姑娘,那人真的好可怕,雪莲害怕,难道姑娘不怕吗?”
婧儿静静地看着她,淡然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从来不怕这些威胁恐吓的吗?”
心中暗自嗟叹:自从到了伏龙山上,我经历了太多本该令人感到恐惧的事,可是,无论是面对商无炀的暴虐,还是曼罗的威胁,乃至于铁面阎罗的折磨,我又何曾惧怕过?!如果害怕有用的话,我又何须苦苦挣扎?无非生死而已,看透了也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雪莲说道:“那贼人虽然跑了,可雪莲不放心,今晚我就在这陪着您吧。”
婧儿摇了摇头道:“雪莲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雪莲犹豫片刻,垂首道:“是,姑娘若有事便唤雪莲一声吧。”
当雪莲退出房后,婧儿静静地坐在榻边,宛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只感觉心空了一块,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似的,逐渐麻木,便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令人窒息的幽阁中,沉寂的空气无波无澜,一如她此刻的心,似乎被一个巨大的石头重重压住,泛不起一丝涟漪。
……
半个多时辰后,商无炀返回别院。
一见他垂头丧气地样子,不消说,婧儿已经知道了结果,幽幽道:
“又跑了,是不是?”
商无炀将剑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下默然不语。
不知是否是房中多了一个人,给幽阁中添了一丝温度,婧儿冰冷僵硬的身体渐渐复苏,终于感受到心脏怦然跳动的节奏,和一股上冲的怒意,咬牙道:
“原以为是个好机会,麻醉了他半个身子都能让他跑了,早知道我就弄点蛇毒了,看来还是我太仁慈。”她的拳头开始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