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院中青石通道走上长廊,在正中一间屋子前停下,男子伸手推开那扇朱漆双开大门,说道:
“少将军请进。”
此间乃是正厅,正中墙壁悬挂一副水墨山水画,一张方桌,两旁各一张雕花高背椅,下首客位东西两侧各摆放两张椅子,东侧墙边案几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砖石铺就的地板亦是擦拭的一尘不染。
年轻男子走进来,抱拳说道:“禀少将军,属下名叫全三清,这间宅子便是由属下在此驻守,另外还有两名丫头负责杂事,谭将军已经交代过,少将军但凡有事随时可以来此,对面一幢房子也是我们买下的,还有宅子后面的房子里也是我们的人,前后都有我们的人镇守,少将军尽管放心。这院子不算大,但也有的几间房可住,东面房间早就给少将军备下了的,少将军若想住下随时可以。”
听闻此言,肖寒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弟兄们辛苦了。你先去前面候着吧,一会儿还会有人来,那人若是来了,即刻带来见我。”
“属下遵命。”全三清抱拳额首,返身退出正厅。
这时两名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端着茶盏姗姗行来,见着二人蹲身行礼,也不言语,只默默将手中茶盏轻轻摆放在东西两侧茶几上,随即躬身退出。
待得丫头出去,武德轩自行走到西侧座位上坐下,伸手欲端茶盏,顿时烫得丢开了手,再揭开盖来瞧了瞧,更是愣怔了片刻,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低声道:
“贤婿,你的属下还真是训练有素啊,就连这些小丫头都绝非寻常人可比。瞧瞧,这么满的茶端进来,滴水未洒,这么烫的茶盏端在她们手中,便似没有温度一般。”
肖寒笑而不语,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怡然地慢慢踱到正中主位处,细细打量起墙上的那副山水画来。
武德轩有些坐立难安,张了张口,见肖寒望着那山水画出神,只得先闭上了嘴。
沉寂良久,武德轩终于难耐,问道:“贤婿,你说她不会不来吧?”
肖寒耳廓微动,口中低语:“来的真快啊。”
武德轩懵懂地问了声:“贤婿,你说什么?”
肖寒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正主儿来了。”
武德轩心中一紧,忙站起身来向敞开的门口看去,门外是院子,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武德轩不免纳闷:
“老夫怎么没瞧见啊。”
“就来了。”肖寒慢条斯理地说着,缓缓走到厅中央站住。
果然,全三清匆匆走进厅内,抱拳额首道:
“少将军,您的客人来了。”
肖寒回道:“快请。”
“是。”全三清在门外应着,随即转身退出。
随着一阵细琐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来.....
只见,一件水蓝色印金梅花图案的宽大锦缎斗篷将来人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此人身材纤瘦,低着头,面上水蓝色轻纱半遮面,步行姗姗,来者是一位女子。
相比肖寒的从容自若,武德轩神情显出些许慌乱,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面对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肖寒丝毫不敢怠慢,他大踏步迎了上去。
女子走到近前,微微抬头向他看去,仅露出的一双美目水波绫转,恭恭敬敬行礼道:
“瑛妃娘娘贴身侍女沉香见过少将军。”
那女子声音便如山涧滴落的水珠般清脆,语音轻缓而婉转。
肖寒唇角含笑,回道:“有劳姑娘出宫一趟了。”
沉香道:“娘娘得知此事一夜未眠,今日便命沉香赶来与将军一见。”
肖寒抱拳回道:“多谢娘娘体谅。”
此刻武德轩的心仿佛就要飞出胸膛一般,虽然过了十六年,但当年那个女子的声音他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而眼前这女子正是当年将襁褓中的婧儿托付给自己的那名女子,那时她自称自己是孩子的乳娘,却不曾想她居然是颍妃的侍女,这么说,婧儿是公主的事十有八九是实锤了。霎那间,这些年来的忐忑、紧张、忧心、焦虑和满腹心酸都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心头,刹时泪水涌上了眼眶。
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深一躬,嘴唇微微颤抖,说道:
“小民武德轩见过沉香姑娘。”
女子一双美目向他看去,细细端详武德轩那已然苍老的面容,一双凤眼中渐渐升腾起一圈雾气,颤声道:
“当真是武先生来了?”话音刚落,泪水便如断线的珍珠般坠落下来。
“这些年来可苦了武先生和武夫人了。”
沉香回了礼,泪眼婆娑地望着武德轩,言语间饱含着深深的感激和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