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鸮咬牙:“那里是禁区,苗贺从不让人踏入半步,里面的人也不准出来。而我的爹娘,就在里面。”
“你的爹娘?”曼罗满眼的错愕。
“是,我的爹娘,”茹鸮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说道:
“曼罗你知道,血奴司的人,要么站着生,要么躺着死,但凡没完成任务的,但凡还能留着一条命回来的,那些残酷的惩罚也能要了他的小命,苗贺,就是在用这些惩罚来摧残咱们的意志。”
对于他说的这些曼罗自是深有感触,回想起来亦是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咬了咬后槽牙。
茹鸮喘了口气,继续道:“你只知道我们是师兄妹五人,却不知,事实上,苗贺门下的弟子是无数的,无论武功是否是他传授的,只要他认为你有利用价值,便会收为弟子,明为弟子,实则不过是为他卖命的一个奴才,一条狗罢了。”
“我爹,曾经是他的同门师弟,血奴司成立时,被他拉了过来,可是,当我爹发现血奴司所作的都是些卑劣之事后,他执意要离开,苗贺又怎么肯?他二人打了一架,我爹输了,便被他关了起来,作为惩戒,他将我爹我娘关在了后院,永世不得出来,而将我带进了血奴司……咳咳咳……”
情绪稍有激动,牵扯了受伤的内脏剧痛,他猛然一阵咳嗽,疼的五官挤作了一团,额上冷汗滚滚而落,一张从不见血色的脸居然渗出了一抹淡淡地粉色。
“你怎样?”曼罗眼中闪出一抹忧色。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待得气息稍稳,方才继续说道:
“他将我带进血奴司,我爹气得吐了血,却拿他毫无办法。从那时起,我只有每年中秋那一日的午时才能去后院,隔十步远与他们见一面。十六岁那年,苗贺将我送到一座山里,让我跟虞山隐士修习武功,虞山隐士很少开口,也从不跟我谈练功以外的任何话题,一年后的一天,苗贺派人来接我,临行前,虞山隐士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高处不胜寒,收敛锋芒,否则祸端必至。’”
曼罗身子一震,抬眼向他看去,茹鸮回看着她,唇边斜斜划过一抹七分苦涩三分轻浮的笑意,道:
“没错,于是我就变成这样了。”
“在返回血奴司的途中,我就开始频频出入勾栏,学习她们的腔调做派,看尽了男盗女娼后,我开始杀一些我自认为该杀的坏女人,然后自己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白面郎君’采花大盗的形象,只有坏事做尽,名声尽毁,才能保全我自己,也才能保护我的爹娘。余下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曼罗道:“你可以凶狠、恶毒,甚至残暴,又何必如此自毁声誉?!”
茹鸮深深地看着她,淡然道:“你认为我这个人够狠吗?如果不够,我剑走偏锋也未为不可。”
曼罗道:“如今苗贺已死,你可以救出你爹娘了。”
“我做梦都想!”茹鸮的眸中闪过一丝期待的亮光,不过瞬间便又淡然,须臾,说道:
“如果苗贺此人唯一还有一个能让我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他对陛下的忠,虽然他有私心,但起码他为这个忠付出了一切。可是,对于皇上而言,他苗贺也不过是帝王家豢养的一条狗而已,死了苗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顶上来,只要血奴司还在,血奴司司长这个位子就永远不会空缺。我需要静观其变,稍有差池,我爹娘的性命便会不保。”
“我可助你。”曼罗沉声道。
茹鸮向她看去,微微一笑,转而看着头顶水蓝色床帐,幽幽道:
“如今,山豹死了,蛊雕死了,六师妹南罗关在小云天武功全废生死不明,我又是重伤,还有一个老三……听着,永远不要小瞧了苗贺,他的身边也有忠诚于他的人。”
曼罗问道:“你知道?难道是三师兄?”
茹鸮轻笑:“……是三师姐。”
“师姐?”曼罗震惊。
茹鸮眸色深邃,沉声道:“还是小心点吧,她真的是你的‘师姐’,因为,她手中的武器,也是日月双钩。”
曼罗深深凝视着茹鸮,突然觉得,原来,撕去伪装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茹鸮道:“待我身子好些,我就得回去看看我爹娘如何了,若能救出我爹娘,我便隐居山野,从此不问世事。”
曼罗道:“我,陪你去。”
茹鸮扭头看向曼罗,微微一笑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