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寒缓缓睁开了双眼,长而卷曲的睫毛微颤,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透红的皮肤上一双小眼睛正对着自己眨巴眨巴地瞧着。正是方山神医萧吕子。
萧吕子一见肖寒醒了,嘴角上扬,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低声道:
“小子,你醒啦。”
他这话一出口,尚未待肖寒回答,随着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肖寒的眼前呼啦啦出现了若干个脑袋,武德轩的笑脸;
雪莲红肿的双眼兀自噙着泪珠;
冷杉双眼红肿,急声唤道:“君昊!”;
闫焘和千苍漓激动地轻唤:“少将军。”;
商齐夫人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口中连声念着“阿弥陀佛,醒了就好......”;
还有阿俊那张从未有过喜怒哀乐的冷冰冰的脸。
望着那么多张脸,肖寒脑中混浊一片,努力想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为何自己浑身虚脱般无力?自己是怎么了?
他想坐起身来,可是身子微微一动,一阵腹部传来的剧痛顿时令他眼前金星直冒,闷哼一声,只疼的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
“小子躺着也不老实,别动啊,小心伤口再裂开。”
耳边传来萧吕子故作嗔怒的低斥。
剧痛令他头脑瞬间清醒起来,他陡然想起了带着婧儿去拜祭小翠,突遇艾罗带着血奴的残兵寻仇,商无炀为护婧儿而生死不明,而自己被艾罗的月钩划伤了腹部......阿俊杀了艾罗......
那一幕幕的情景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那时是夜晚,而如今——骤然惊觉,现在已是白天,他双眼急速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问道:
“贼人都杀了吗?”
阿俊低垂了头,道:“死了三十一个,艾罗跑了。”
“跑了?”肖寒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般伤势,居然,跑了?”
阿俊额首道:“末将无能,看来那一剑不足以杀了她,清理战场的时候不见了她的尸身,猜测她定是逃走了。”
肖寒问:“那婧儿呢?”
武德轩回道:“贤婿放心,婧儿没事。”
肖寒又问:“商无炀......”
话未说完,腹部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不由得双眉紧蹙,紧闭了双眼,额上汗珠滚滚而下。
“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地轮流受伤,是想考验老夫的医术不成?”
耳边传来萧吕子焦虑的声音,他小心地掀开被子查看肖寒的伤势,嘀咕道:
“这伤着实不轻,麻药药性一过,自然会疼一些,这山上实在太穷,曼陀罗的叶子都用完了,小子,你要忍着点啊,再莫乱动,否则伤口一旦裂开,又要重新缝合,你就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
肖寒强忍着疼痛,待喘息稍平复,再问:“无、无炀兄、怎样了?”
突然,房中的空气凝滞了,所有人都垂下了头,默不作声,商齐夫人转过身去,神色黯然,两滴泪水悄然滑落。
肖寒发觉有些不对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一丝不安荡起在心头,他将目光牢牢锁定了萧吕子,萧吕子撇了撇嘴,嘟囔道:
“小子,你别看我,我可尽力了。”
肖寒一愣,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伸手掀开了被子。
萧吕子急道:“喂喂,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见他,商无炀,他在哪里?”
肖寒一边说着,一边便欲起身。这一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一手紧按着腹部,硬是坐了起来。
“君昊,你别去......”冷杉上前按住了肖寒,吞吞吐吐地道:“哥,等你伤好了,再去吧。”
肖寒听他们说话躲躲闪闪,似乎有什么隐情,想起当日见商无炀满身血迹,后心中了那艾罗的月钩,莫非......想到此,肖寒心跳加速,一颗心几乎冷到了冰点。众人越阻止,反而越坚定了要去见他的念头,在众人的帮助下,他强撑着身子下了床,腹部的剧痛却令他几乎无法站立。
阿俊紧紧抱住了他,沉声道:“将军,不可任性,商少主他,没事。”
肖寒抬头看向阿俊,虽知他从不撒谎,可是众人眼中无法掩饰的的焦虑却依然令他无法心安,摇摇头,道:
“他是为了救婧儿才受伤的,我必须要去看他,你们带我去。”他的语声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能去,你看你的伤口又出血了,回头肠子再掉出来又得老夫浆洗半天。”
望着肖寒腹部纱布上隐隐渗出的鲜血,萧吕子急地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