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进帐的阿济格听了一惊,忙叫道:“二哥,这老儿就是明军的监军道张春!”
代善一愣,转瞬就变了个笑脸,哈哈笑道:“原来是张大人,失敬,失敬!”朝那帮侍卫一瞪眼:“还不快给老大人解绑,座!”
张春却是根本不买代善帐,怒哼一声,都不坐于汗位上的皇太极一眼,只怒瞪着张洪谟、胡大先他们。
张洪谟、胡大先他们知道张春不起自己给建奴下跪,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敢逞强!
这张春老儿却是有骨气,嗯,是个忠臣,本汗要好好拉拢他才是。
皇太极也不恼张春,故作宽容的一笑,转而对张洪谟等降将道:“你我两军杀了这大半天,这天色也黑了,想必各位一定都饿了,咱们先吃饭,就算本汗为尔等接风。至于其它的事,一切等饭后再说。”说完,也不待降将们表示,便挥手传令:“来人啊,传话下去,备好牛羊肉和好酒,即刻端上来,将军们的肚子等不及了!”
“喳!”当下有侍卫赶紧去传酒菜。
一听奴酋要请自己吃酒菜,张洪谟等人有些诧异,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皇太极,这才发现眼前站着的奴酋竟然是一大胖子,不由都愣了一下。但见这胖汗正一脸笑容的望着他们,和颜悦色,哪里有一点恶意,不禁都放下心来,暗道既然奴酋请我们吃酒,怕是便不会杀了我们吧?
酒菜上来后,皇太极特意叫来佟养性、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石廷柱、孙得功等几十名汉官作陪,他们中间有的原本就认识,有的虽不认识却也听说过。在这些汉官的刻意搭讪下,气氛当即便松弛下来。唯张春坐在那,不吃不喝,双目紧闭,纹丝不动。
张春的一举一动都被皇太极在眼中,却是也不管他,只到宴罢,一众降将都急切的表明愿为大金效力后,皇太极这才对他们道:“尔等今既降金,便都是本汗的爱将,”
抬手指了指坐在汉官首席的佟养性,笑道:“这是我大金昂邦章京,汉军旗总兵,大金国的西屋里额驸佟养性大人,尔等今后连同部卒都编入他的麾下,至于官职,一律按在明时的级别加一级赏给,日后晋升则凭军功升黜。本汗在此明言在前,若尔等还有异心,本汗便定取了他性命,若尔等忠心侍我大金,则本汗绝不会亏待尔等!”
众降将没有想到,皇太极不仅不杀他们,还跟先前范文程劝降说的那般厚待他们,一时都有些激动,齐声上前磕谢:“谢汗王不杀之恩,臣等祝汗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众将呼他“万岁”,皇太极眉笑眼开,连连点头,以示汗心甚悦。
解决了这些降将后,皇太极和代善交换眼神,双双向张春,皇太极语重心长的对张春道:“老大人,现今你部下皆归顺了本汗,老大人是否愿与他们一样归顺本汗呢?”
“自古忠臣受万世子孙敬仰,奸臣败类受万世唾骂,奴酋,你休想本官降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假惺惺的做这等姿态!”
张春一语点破皇太极虚伪面目上,极其鄙视地扫了一眼张洪谟他们,然后仰首向南,铮铮道:“本官乃天朝之臣,受圣上股肱之托,今未能殄灭尔等跳梁小丑,惟有一死而已!”
“老大人真的不怕死?!”皇太极脸色有些难,张春骂他惺惺作态,实叫他心中恼怒,若不是这帮降将尚在,只怕已经变脸了。
“怕死?”
张春放声大笑:“老夫于天地间已枉活了六十五个春秋,还能再活几年?今日之死,无非早辞人世几天,又何惧哉?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噢,对,你这等番外蛮荒野奴,如何能懂我所说,哈哈”
“你这老儿,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阿山见张春敢对汗王不敬,大怒之下,拔刀便要上来砍张春。
“放肆!”皇太极却是怒骂阿山,“本汗未恼,你放的哪般肆!下去!”
“喳!”阿山讪讪,脸胀得通红,灰溜溜的出了大帐。
待阿山走后,皇太极微步走到张春面前,凝视他片刻,缓缓劝道:
“人生一世,固然是草木一秋。但既生而为人,就应为天下苍生尽一份赤子之情。大金与明相争十余年矣,十几年中,不知多少生灵涂炭,又不知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如此争斗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天下百姓对争战早已厌倦,都希望两国能就此休兵,还天下一个太平。老大人乃大明朝廷重臣,为崇祯所倚重,本汗劝你能在有生之年为天下百姓作点事情,徒然赴死,轻如鸿毛。本汗所言,请张老大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