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身影出现的那刻,李九成和孔有德几乎是同时向前双膝爬去,浑没有往日手拥大兵,纵横南北的豪气,那模样,说是丧家之犬也不为过。<-》二人就那么什么脸面也不要的往前爬,孔有德倒还好些,那李九成则是一嗓子嚎了起来:“高公公啊,高公公!罪人糊涂,该死啊,该死啊!罪人请高公公砍了这颗混帐脑袋向朝廷谢罪砍了罪人这脑袋啊”
高起潜纵马而出,座骑猛不丁被李九成这么一嚎,有些失惊,前蹄厥了下,险些将马上的高起潜摔下马去。
然喜事当头,高起潜又如何会计较小小惊马之事,他坐在马上两眼只盯着李九成和孔有德,左看右看后,悄悄的叫来边上小太监,吩咐他去营中找几个见过孔有德和李九成的人来。
营中有昔年在东江为官的军将,几人闻讯而来远远看了一眼后,都道那两人确是孔有德和李九成。
高起潜还不放心,又找来登莱城破从城中逃出的几个巡抚衙门书办,经他们辨认,也证实这负荆请罪的就是孔有德和李九成。那几个书办当日可是见过叛军入城大肆屠杀的,都是咬牙切齿,嚷着要将二逆千刀万呐。不过只嚷了片刻,就被人给撵了回去。
那边祖大弼部下有一游击当年随袁崇焕去过东江,也证实其中一人为孔有德,另一人他没见过,不敢肯定就是李九成。但这已经不是问题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这两个负荆而来的汉子就是孔有德和李九成了。
孔有德和李九成还在那不停的磕头,喊着以往猪油蒙了心,无知罪人犯了滔天大罪,现在迷途知返,感朝廷恩德,特来向官军投降,要杀要剐悉听朝廷处置,他二人万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朝廷能够对追随他们的部下从轻落什么的。
言辞声色,句句自肺腑,一点作伪模样也没有,见到之人都是信了,便是一直心存疑问的吴三桂也是相信李孔真是来降了。
李九成和孔有德每喊一句,高起潜都是喜上一分,那心已是“扑通扑通”狂跳,泼天大功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落在自己头上,真是想都想不到。
毕竟是内廷大太监,养气藏色的本事胜过常人,不过片刻茄人,高起潜已是按下心头狂喜,不动声色的打马直奔到李孔二人面前,在马上微躬身子,拿手指了前面的李九成,很是平静的问他道:“跪着的可是所谓都元帅李九成?”
“罪人万不敢当这都元帅一称,都是从前胡闹,下面人为谋私利,架着罪人做这浑帐事,罪人是万万不敢当这劳什子元帅的。公公,罪人此来是一心归降,断不敢再行无耻之事,还请公公能够收留!”李九成说话间就是“咚咚”几个响头,诚惶诚恐,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
见逆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高起潜心中不由是一阵感慨,这心也是大定,轻吐口气,又指着孔有德问:“可是那副元帅孔有德?”
孔有德自然也是急忙辩白,几个响头磕得不比李九成轻。
“你二人可是真心来降?”高起潜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内心真实情绪的半分波动。
“确是真心来降,罪人一介武夫,也不知如何向公公表明诚意,营中有读过几天书的书生出这主意,要罪人学古人一样负荆请罪,说唯一如此才能向朝廷和公公证明罪人归顺之意,罪人也不知道做得对与不对,但不管公公是否见笑,还请公公收容罪人一干部下,就是公公拿这荆条抽死了罪人,罪人都是感公公大恩,绝无半分怨念的”:
李九成和孔有德偷眼对视一眼,趴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他们哪里情愿真被高起潜抽死,此来也是搏上一把,不然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耳畔传来高起潜与随来诸将小声低语,却不知说什么,二人想竖耳却听,却又怕高起潜嫌恶,硬是忍着不敢有半点妄动。
正惊惧,不知高起潜是要杀了他们还是接受他们的归降,却听到高起潜翻身下马的声音,眨眼间已是走到他二人面前,一手一个将他们扶住,“二位负荆前来,足见二位归顺之心乃真,也罢,虽你等前番多有戏弄朝廷之举,也做了不少糊涂事,圣上下了严令要剿平你们。但咱家代圣上而来,能不动干戈最好,干戈一起,也不知要死多少人。官军也好,你等也好,都是朝廷的兵马,损了哪边都是咱大明的损失。咱家想你二人能迷途知返,圣上定是高兴的。来,来,来,二位快快请起,既是真心来降,便随咱家进营好生商议,毕竟这归降乃大事,涉及太多,没有个详细章程出来,难免会生波折。”
被高起潜扶着,孔有德和李九成小心翼翼起身,都是一脸惭愧,李九成脸上更是羞红一片。他二人这样却更让高起潜放心。
“多谢公公能收容罪人,罪人来时心中还忐忑,怕之前所为不容朝廷,不容公公,不想公公却不计前嫌,让我二人有这悬涯勒马机会。公公在上,请受我二人一拜!”
李九成和孔有德就好像事先约定好一样,不约而同又是跪了下去向着高起潜重重一拜。
高起潜失声大笑:“既是真心来降,就不必担心什么。咱家可以把话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够真心悔过,圣上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说不得还会借重你二人,荣华富贵也不是不能的,所谓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嘛,呵呵”
听了这话,孔有德忙抱拳弓腰,感激涕零,近乎哽咽道:“作乱之人,蒙公公不弃让我等归降朝廷,已是大恩,如何还敢奢求自家荣华,若圣上不弃,我二人唯万死报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