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明白了,大帅的意思是要将洪太之死归在咱们名下?”
“聪明,眼下我就是要天下人相信洪太是死在我之手!不但天下人要相信,天子更要相信!”
“可洪太之死东虏并未隐瞒,如何归于大帅之功呢?”
“东虏说洪太是病死,难道洪太真就是病死的吗?难道敌人说的话比我们说的话还值得让百姓们相信吗?”
“小的知道如何做了,请大帅放心,小的一定让天下人相信洪太是死在大帅之手!”
“很好,好好做,本帅不会亏待你。”
“对了,大帅,听说五省总督陈奇瑜要合围流贼,各路官兵调集了十几万,声势颇大,若是成功,大明可真是太平了。”
“太平?”大勇摇了摇头,“陈奇瑜不会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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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陈奇瑜就任总督后大小二十余仗,仗仗皆胜,然贼越是越剿越多,眼看流贼四处逃窜,陈奇瑜召集麾下巡抚、总兵会于西安,会后调集十五万大军自陕西、湖北、河南而出,意欲合围流贼,一战而定。
闯王高迎祥听说五省总督陈奇瑜正调集各路十几万大军四面合围,知道众寡悬殊,不敢硬拼,召集八大王张献忠、蝎子块、张妙手、李自成等人商议如何突围。
李自成这两年战功赫赫,南渡黄河,他率军攻破渑池,收服了顾君恩的部众,人手虽说不多,可顾君恩出身秀才,颇有谋略,李自成一见倾心,以为军师,参与机要。
接闯王手令,李自成遂与顾君恩前往大会,尚未走进议事厅,却听里面已吵作一团。
原来八大王张献忠在会上力主入川,而蝎子块、张妙手等人则吵嚷着躲进商洛以避官兵。
李自成这两年虽崛起,但在三十六营中却仍无地位,见众首领争吵便悄悄进來坐在一旁静听。
过了大半个时辰,高迎祥见张献忠他们兀自争吵不休,一无定论,心中烦闷,起身喝道:“大伙儿在这里费着口舌,可官军却不等咱们,再这样吵下去,济得了什么事。”说完,目光看向李自成,问道:“你怎的一声不吭?噫!你身边这位儒士还沒请教高姓大名。”
高迎祥见顾君恩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身儒服,颌下飘着稀疏的长须,举止颇为儒雅,顿生好感,大起惺惺相惜之意。
李自成一扯顾君恩,说道:“这位是我新结识的军师顾君恩,是入过县学的秀才。快见过闯王!”
高迎祥不等顾君恩施礼,忙拱手道:“咱们都进过学,就作个揖吧!”
顾君恩执意不肯,说道:“自古尊卑有序,不可乱了。”跪下便拜。
张献忠在边上见了笑道:“你们这酸腐的两个老秀才,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还这般瞎讲究!”
顾君恩团团作揖,与大伙见了礼,才应道:“八大王说得不差,百无一用是书生么!不过方才听了大伙儿言语,学生却以为不可。八大王说入川,其实欠妥。”
一个才入伙的秀才敢质疑自己,张献忠顿时来了火气,圆睁着两眼,瞪着顾君恩道:“有什么不妥?你倒是给俺说出个头道来,说不出来俺要你好看!”
顾君恩没有被张献忠吓住,而是环顾众人一眼后,侃侃而论,他道:“咱们处在郧阳,四通八达,本有不少出路可走。往东北可通河南之淅川、内乡,往西北可通陕西之平利、兴安、洵阳、山阳,往西南可通四川之大昌等地,往正南可通湖广之荆门、远安、夷陵,往东南可由汉水直赴襄阳。眼下陈奇瑜在正西、西北、东北、东南布有重兵,惟独在西南网开一面,他想做什么?”
不等众人回答,他自顾接着说道:“他意在将咱们赶入四川。不错,四川自古就是天府之土,可别忘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川兵据险死守,陈奇瑜遣精兵追杀,咱们腹背受敌,实在危险之极。即便拼死杀进四川,那里山岚瘴气,咱们祖居北方,水土不服,这样消耗几年,不用官军围剿,咱们就自生自灭了。”
“好阴狠的一条毒计!”众人听得大惊失色,高迎祥更是一凛,他本来还是倾向张献忠入川的计议的,现在看来,却是好一条毒计!
张献忠也是聪明人,顿时也明白陈奇瑜在西南留口子所为何意,搓着一双大手急道:“那、那往哪里好?”
顾君恩目光灼灼道:“只有杀回陕西一条路可走。”
蝎子块不解道:“西北有练国事阻截,怎么过得去?”
“兵者,诡道也……”
顾君恩想到面前的人多是些大字不识的粗汉子,忙改口道:“练国事不甚知兵,他一來必以为咱们不会返回陕西,二來他自恃身后有洪承畴,虽拥重兵,也必大意。再说西北方向山岭连绵,他哪能面面俱到,沒有丝毫纰漏呢?咱们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等官军明白过來,咱们已逃出围堵,在陕西杀了回马枪。”
高迎祥忧虑道:“那洪承畴极会用兵,不容小觑,你想必沒与他打过交道,不甚了了。”
李自成道:“洪承畴刚刚遭贬,他心里正不好受呢!未必肯出死力。到了陕西,咱们人地两熟,钻进山沟儿与官军绕圈子,他们人再多也奈何不了咱们!”
高迎祥环视一下,见众人再不反对,说道:“兵分势孤,容易给官军各个击破。咱们五路人马一起动手,向西北撕开个口子,回陕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