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这一路上可就清净了。这四个嵩山派弟子只敢头前带路,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他们是被不戒大师吓怕了,被田伯光这个不可不戒和尚打怕了。
令狐冲和恒山派弟子也不介意,跟着四人又上了一段山路,便便可望见峰顶空旷之地,已经聚集了无数人。那引路的嵩山弟子加快脚步赶上峰顶报讯,不一会儿山上便传来鼓乐之声。
左冷禅还是身穿土黄色布袍,率领着二十多名嵩山派弟子,从山峰上下来。当他离近令狐冲时,才紧走几步,拱手相迎。令狐冲此刻虽是恒山派掌门,但是先前一直叫他“左师伯”,毕竟是后辈,仅年龄上就差距不小。
左冷禅在华山派众人面前,向来是一副冷口冷面的样子,此时口中虽然说着“可喜可贺”的话语,脸上神色,却绝无丝毫“可喜可贺”的模样,这怎么不让人思绪万千?
令狐冲自然明白他言语中的阳奉阴违,说什么“开武林中千古未有之局面”,其实就是讽刺他以男子而做群尼的首领,“英俊年少”四字,更是不怀好意,显然是另有所指罢了。
便躬身行礼说道:“晚辈令狐冲,拜见嵩山派左掌门!”
左冷禅说道:“多日不见,令狐世兄丰采尤胜过往昔啊。世兄英俊年少便执掌恒山派门户,开武林中千古未有之局面,当真是可喜可贺!”
左冷禅说道:“五岳剑派向来是同气连枝,今后五派合并归一,定闲、定逸两位师太的血仇,不单是你恒山之事,也是我们五岳派之事。令狐兄弟有志于此,那当真是好得很啊!
泰山天门道兄、衡山莫大先生、华山岳不群岳先生,以及前来观礼道贺的不少武林朋友都已到达,请令狐兄弟一起过去,与他们相见吧。”左冷禅说道华山掌门人时,特意加上岳不群的名字,就是想试探一下令狐冲的心里状态。
令狐冲说道:“晚辈是奉定闲师太遗命,执掌恒山派门户的。我令狐冲志在为两位师太报仇雪恨,待报仇大事已了,我自当退位让贤,不必左掌门提醒,以男儿身任恒山派掌门人之位,乃是权宜之计,我只是志在维护恒山派众人的利益罢了!”
他说着这几句话时,双眼紧紧和左冷禅的目光相对,瞧他脸上是否现出愧疚之色,抑或是有愤怒憎恨之意。却见左冷禅脸上连肌肉也不牵动一下,根本就是面无表情一般。
说着话向令狐冲瞪了一眼,目光中深有恨意。令狐冲一怔,马上省悟了。我接任掌门之位时,这两位武林前辈亲临道贺。左冷禅却以为他们今日不会来到嵩山,自是不给他面子。因此不但恨上了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对我可是恨得更加厉害了。
便在此时,忽见山道上两名黄衣弟子疾奔而上,全力快跑,显然是身有要事。峰顶上众人不约而同地都向这二人瞧去。不多时两人便已奔到左冷禅身前说道:“恭喜师父,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率领两派门人弟子,正上山来。”
令狐冲自然知道左冷禅是何意,但是他却未曾想到另一层深意。令狐冲说道:“是,晚辈自当拜见众位前辈高人。左掌门,不知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冲虚道长,他们二人到了没有?”
左冷禅淡淡地说道:“他们二位虽然住得近,但是自持身分,是不会来的!”
在嵩山绝顶的群雄听到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齐到,登时欢声雷动,上面如炸了锅一般。不少人跟在左冷禅之后,迎下山去。令狐冲和恒山派弟子避在一旁,让众人下山。
只见泰山派天门道长、衡山派莫大先生、以及丐帮帮主解风、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余沧海、闻先生等前辈名宿高人,果然都已到了。
左冷禅道:“他二位老人家也来了?那可是客气得很啊。这可须得下去迎接了。”
他语气似乎没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但令狐冲见到他衣袖微微颤动,心中喜悦之情毕竟难以遮掩。可是左冷禅不知道的是,少林武当两位掌门人之所以愿意前来,就是为了助令狐冲夺得五岳派掌门的。
令狐冲拜毕站起,退立在道旁,他看到岳不群侧身避让之举,有些不知所措。
岳夫人眼圈一红说道:“冲儿,听说你当上了恒山派掌门。以后只须不再胡闹,也未始不能做个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汉!”
令狐冲上前和众人一一见礼,忽见黄墙后转出一群人来,正是师父、师娘和华山派一众师弟师妹。他心中一酸,抢步前行,跪下磕头说道:“令狐冲拜见两位老人家。”
岳不群身子一侧,向旁避开,显然是不愿意受此一礼。他冷冷地说道:“令狐掌门何以行此大礼?那不是要天下英雄笑话我等不知礼数吗?”
令狐冲道:“是,是,我的确是任性活闹的过分了。今日嵩山之会,瞧左师伯的用意,是要五岳剑派合而为一,合成一个五岳派。不知二位老人家意下如何?”
岳不群问道:“你却是意下如何?”
岳不群冷笑道:“夫人,你让他不再胡闹?那是日头从西方出来了。他第一日当上恒山派掌门,恒山派便收了成千名旁门左道的人物,那还不够胡闹的?
听说他当天又跟小魔女任盈盈一起下山,与大魔头任我行联手,杀了魔教的东方不败,让任我行重登魔教教主宝座。恒山派掌门人居然去参与魔教这等大事,还不算胡闹得到了家吗?”
林平之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怎么也想不通,大师兄现在还会看不出岳不群的险恶用心。随即他就想明白了,大师兄和自己一样,不见黄河不死心啊。如果自己不是亲眼所见恩师岳不群劈向自己的那一剑,自己会有此时的觉悟吗?
令狐冲自从被逐出华山门墙以来,从未见过岳不群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过,赶忙说道:“你老人家有何吩咐,弟子……晚辈无有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