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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城。
所有人都仰着头,呆呆地注视着天空。
黑暗,如雾气般消散。
闪电,只剩下隆隆的雷鸣。
唯独金色的温暖的光辉自西方的天空蔓延过来,整个世界的阴霾和晦暗在此刻一扫而空。
在这沁人心脾的温度的照耀下,世界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的神话时代,太阳的光芒洒落在主的应许之地,不该存在于主的目光下的一切都开始消退。怪物哀嚎着阴影退向远方,无人处的低语和不断浮动的幽影渐渐消失,荒地上来自虚无中的视线,某地漂浮在空气中的夺命之梦就此终结。
荒野上某一座人来人往的城镇外,徘徊在那里的巨狼猛地抬起了头。
祂身上披盖着的一片如同黑幕般的东西猛地扩大,落下,将周围的一切都掩盖了下去。
“……是梦吗?”戴里克·伯格忍不住发出梦呓。
他在这光芒中感到了伟大的意志和温暖,戴里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去。
“不是梦啊……”
他哭着笑了,表情比受了最严重的伤时还要扭曲难看。
白银城城外的不远处,苍老的圣言天使在阳光下驻足,祂抿着嘴,缓缓地跪倒下去,五体投地。
天亮了。
……
爱德华在小会议室里转到第十三圈,忽然,祂大彻大悟般地点了点头,随后用力一拍真实造物主的肩膀
“我突然感觉你好像有个思维误区。”
正在思考如何给下属下达神谕逐步揭发“非凡隐匿”的真实造物主被打断了思维,转过头
“什么?”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支持‘永恒之暗’?”爱德华两手一摊,“反正你们不是也打算拿支柱当主要战斗力吗,万一伱成了,还要支持旧日做什么,再来一次‘救赎蔷薇’?”
“我想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在都很烂的备选里挑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成了旧日能在地球内作威作福,但到了末日也不过是参战的底线而已。更何况,现在也还远远没有到这个宇宙结束的时候,你们地球想要的战略威慑第四支柱也不可能被拼出来……”
“你不如直接做出要支持谁的假象,干脆让祂们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对峙下去?”
“这样,说不定才是对地球最好的答案。”
……
傍晚,皇后区,霍尔伯爵家的豪华别墅内。
“东区又发生了一起谋杀案,遇害者生前疑被凌虐……”已用完晚餐的奥黛丽在起居室内随意翻看起《贝克兰德晚报》。
奥黛丽手中的晚报,是还没有刊登弗萨克帝国在几小时前的开战通告以及对边境的军事活动的旧版,加印的新版被伯爵夫妇收起,暂时不打算给小女儿看。
听到女儿的小声自语,霍尔伯爵摇头叹息道
“在东区,这并不是什么新闻,统计数据显示,那里每天都有人死去,不止一个。”
伯爵夫人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柔顺的金发
“亲爱的奥黛丽,你是不是被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吓到了?那些人发起疯来确实可怕,我们以后不会再雇佣南大陆血统的佣人了。”
“不,妈妈,我还好。”
奥黛丽勉强笑了笑,虽然她的心情确实不是太好。
一方面,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赞同母亲的回答,南大陆人不因自己的血统而有原罪,另一方面,她又无法开口拒绝母亲的提议,她确实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后怕。在路过其他有南大陆血统的佣人时,都有着一丝丝的紧张和不安。
虽然,对方往往会比她更加不安。
她的非凡能力和随身的非凡物品让她不需要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紧张,但奥黛丽有些畏惧那混血的少女凶狠的眼神——南大陆人不喜欢北大陆,她当然知道。奥黛丽已经阅读了许多相关的书籍,了解了部分历史,并且自己也觉得北大陆不被喜欢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然而一旦这种尖锐的憎恨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奥黛丽却难免感到有些委屈,为什么对方对自己有这么深刻的恨意?于情于理,自己没有虐待那女仆,也不是她骑着马拿着枪扫荡了混血女仆的祖父母所在的村落。自从开始了解南大陆的历史后,奥黛丽遇到的挫折和失望很多,但最让她感到无奈委屈的还是此刻——自己没有半点对不起她,难道这些憎恨也能转移到她的身上吗?
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可那个女孩已经不会回答她的疑问了。
混血的女孩孤身一人在贝克兰德,当过站街女郎,当过纺织女工,自称信仰是黑夜女神。奥黛丽没有对家人说她试图两次谋杀自己未遂,只说她在杀死了欺负她的女仆后自杀。
没有家属为她购买墓地,现在应该已经进行了火葬,被送进慈善墓地里了。
奥黛丽没太在意报纸上的杀人案,杀人案她今天见得比以往的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去做。
只想要很不体面地扑向自己的床榻,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放弃思考。
但她又不想让家人难过,奥黛丽把自己疲惫的一面隐藏起来,用“观众”的能力维持出往日的自己,和父亲、母亲、哥哥闲聊了一阵后,就带着金毛大狗苏茜,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奥黛丽关上门,按捺着烦躁的心情,脱掉鞋子,扑在了自己的床上。
光滑柔软的被子上有恬淡的熏香气息,奥黛丽渐渐地又平复下心情,苏茜围着床转了两圈,两只前爪搭在奥黛丽的床边
“奥黛丽,你好一些了吗?”
“稍微好一些了。”
奥黛丽把臂弯抵在床上,支起身子,托着下巴“苏茜,我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苏茜往奥黛丽的方向挪了挪,慢慢地摇着尾巴“为今天的那件事吗?”
“是的。”
奥黛丽轻轻地叹着气“直到刚才,我都在想,做出这些事情的不是我,她不应该指责我,也不应该试图杀死我——但我突然又想到,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是阿尔弗雷德,或者我和阿尔弗雷德都在这里,她发出控诉后,我会怎么做?”
答案是我什么都不会做,会像个观众一样旁观,而阿尔弗雷德会制服对方。在上午那种情绪偏向恶意的情况下,如果她情绪激动,阿尔弗雷德估计会……
她的哥哥肯定已经是非凡者,对付一个普通人,再简单不过。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抹飞溅的鲜血,枪声在耳边萦绕不去。
作为心理医生,她知道这是一种心理创伤,但她却不希望自己这么着急地将其摆脱。
“苏茜,我成为非凡者的目标,就是保护爸爸妈妈和哥哥他们……”
奥黛丽用手捏住自己的脸颊两侧,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安抚,尽量保持着冷静,不让自己的情绪滑向悲伤“如果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我受到的教育,我读过的书籍,都在告诉我,怜悯穷人是富人的美德,关爱弱者是高位者的理所当然,贵族天生的高贵不仅源于金钱和地位,还有他们所受的教育。
我无法对那些控诉视而不见,但更不可能因此对自己的家人……
“……我不知道,奥黛丽。”
苏茜无能为力地开口。
两个观众对视许久,最后还是陷入了沉默。
奥黛丽闭上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脑海中回忆起的永远是那女孩生命最后的几秒。
……
“现在还有许多问题去解决,那道‘光门’悬挂那么多穿越者的意义是什么?”
“应该就是那位福生玄黄天尊?他,或者祂,在挑选自己的继任者?但祂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从我们的身上得到什么?”
虽然早已知道世界的真相,在见证那一切的时候克莱恩觉得自己的镇定超乎想象。
直到离开时,才感觉自己的腿在微微发抖。
按照真实造物主的要求,将一个十字架放在了那个被黑色的纱幔笼罩住的座椅后,克莱恩缓慢地挪回了“愚者”的位置,努力让自己投入到思考状态中,以重新找到未来的目标。
可惜,他目前只能接近那“光门”,无法触碰,无法掌握,甚至无法看清,暂时没有能力做什么研究,难以获得最直接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