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定了,头接得如同一体,伤口几乎看不出来?”
杨金水对着几名宫内的嬷嬷反复询问,确定了换头的成果后,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惊叹:“没想到世上真有此等医术手段,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1
朱七一直惜字如金,此时却道:“诚意伯的夫人和那秦淮妓子早已换过头,杨公公为何这般惊叹?”
杨金水看了看他,笑了起来:“朱七爷是考校咱家了,这岂能一样?”
“妖邪诡诈,自古以来多有流传,更荒唐的事情都多有发生,但我族先辈世代教导,就是要警惕邪法1
“万岁爷喜欢听天下各地的奇闻轶事,为的同时是警醒我等,不被那些诱惑勾了魂去,讨不得好的,最后都是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朱七心想这阉奴确实看得清楚,倒是多了几分重视:“杨公公所言极是,陆都督一向对我等兄弟强调,与妖邪做交易就是与虎谋皮,不仅自己不得好死,家人都不光彩,万万碰不得1
杨金水一抚掌:“可不是这个理么?那秦淮妓子的下场,也正是印证了陆都督的话,幸得李神医出手,才将诚意伯的夫人救回来,咱家都为他们感到高兴呢1
朱七知道杨金水高兴的根本不是伯爵夫人得救,但对方的话永远说得这么漂亮,自然令人无法反驳,却也有疑问:“那杨公公又怎知,这位李神医与妖邪之法无关呢?”
杨金水手中的拂尘一摆,往臂弯一搭:“从气度来看,不像……又傲气得很,更不像……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到了京师,自然要请陶天师好好验一验,看一看他的手段到底是不是医术,哦,道医1
“陶天师么?”
朱七看向不远处一人。
杨金水也看了过去,发现这位十三太保之一,注视着的正是陶道人。
手术成功之后,东园内的权贵都是众星拱月地围着那位,恨不得供起来,倒是还有一个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无疑就是陶道人了。
他的脸色难看,跟死了爹娘一样,连掩饰都不掩饰。
“这位的修养,还有待提高啊1
杨金水道了句。
他原本不认识陶道人,神霄天师陶仲文固然是道门魁首,但朝堂再得宠,跟吕芳和陆炳还是有差距,更何况一个陶氏家族的私生子,哪里值得杨金水认识?
不过东厂和锦衣卫想要了解一个人,那这个人就会被了解,所以陶道人还是沾了李彦的光,走进了杨金水和朱七的视线中。
杨金水很清楚陶道人与那位神医的恩怨,却又给出了这般评价:“陶天师常来宫中,万岁爷多有赞赏,我等最是清楚,他老人家向来大公无私,绝不会因后辈这小小的恩怨有所偏颇。”
朱七点了点头:“杨公公所言极是。”
杨金水笑笑,转而对着侯在东园外的东厂探子强调,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郑重:“你们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照顾李神医,明白了么?”
东厂探子齐齐领命:“是1
杨金水点点头,看向天上,觉得那蓝天白云都美好起来:“此次回京,主子万岁爷若是能高兴高兴,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能松一口气啊1
朱七最后说了句:“南京城中的勋贵,恐多有不服。”
杨金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两只呈外八字站着的脚尖,轻轻向内一转,隐隐站成了内八字,温文尔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厉狠毒:“他们安分守己,东厂很开心,他们若敢有非分之想,东厂就会不高兴了1
……
“东厂将园子封住,是要作甚?囚禁李神医么1
“绝不能让李神医被带走,我们苦苦等候了这么久,岂能让他们摘了桃子去?”
“不错!不错1
东园后花园,延席之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场面顿时炸开了。
一个个勋贵偷偷高呼,在避免被外面东厂听到的极限距离下,发表自己的愤慨。
这段时间,李神医钓鱼、看书、晒太阳,哪个离得开东园的优美环境?
炼丹的丹炉和丹房,手术的器具和屋舍,也都是他们提供的,还不够劳苦功高么?
凭什么来到南京不足十日的杨金水和朱七,就大模大样地准备抢人?
就算要……还要有个先来后到呢!
他们不答应!
当然,不答应归不答应,没人敢正面硬抗。
杨金水背后站着内相吕芳,带着东厂的探子,朱七背后站着都督陆炳,带着锦衣卫的人马,敢跟东厂和锦衣卫对抗的勋贵,还没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