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复回头,见到走进的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半大小子。
此人正是代国太子刘濞,只是对方那往日里看上去很憨厚的胖脸上,如今却满是暴虐的神色。
于是丁复冷冰冰的回答道:“是我,怎么了?”
刘濞神情阴鸷的说道:“尔私自更改父王之命,莫非是在找死?”
他话音一落,丁复瞠目结舌,脸上的神情很是微妙,既感叹于这厮出言不逊,又觉得刘濞不知道天高地厚,果然是个蠢货……
丁复对面,刘喜也同样吓了一跳。
丁复既是国尉,又是刘盈的门客,刘喜很清楚,他这个犹子必然是大汉帝国的皇帝,刘氏一族的族长,所以他往日里对待丁复也是极为尊重,他这个混账儿子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真是愚蠢至极!
刘濞见到丁复不回答他的话,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家奴就是家奴,厉声呵斥道:“孤问你话呢,你是……”
丁复举起手,自顾自说道:“没有某之将令,大王与王后、太子不得擅自离开代县!如有不满,可以向陛下上书!”
他说完,一震袖袍转身就走,徒留下面面相觑的刘喜父子。
因为代王宫占地面积不大,故此站在寝殿之中的刘喜刘濞,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伴随着丁复大步流星的走向宫外,一道道宫门次第关闭,如同牢笼般将他们死死锁在了狭小的王宫之中。
刘濞满脸涨红,咬牙切齿怒吼:“此寮如此无礼!孤、孤要给三叔写信,让三叔灭了他的满门!”
刘喜长叹一声,不再理会自己无能狂怒的儿子,转身走入内殿之中。
上天待他何薄!
如果可能,他愿用二十年寿命,换一个如刘盈这般的儿子……
哪怕这个儿子总是坑爹,他也认了!
………………………………
上郡,肤施县。
被任命为上郡郡尉兼左将军的林挚站在城头上,眺望着出现在远处直道上的一支军队。
那是自封为天策上将军、兼征西将军的刘盈带领的三万多人的一支偏师。
之所以自封,是因为四征将军的名号,大约是在东汉年间才有。
而大军行进所走的这条直道,是秦灭六国之后,使大将蒙恬修建的一条自云阳县(今陕西咸阳市淳化县)到九原(今内蒙包头)的古代版高速公路。
不过据说这条路虽然是始皇帝开始修,但其实竣工的时间却和始皇帝陵寝一样,都是秦二世在位时期。
如今林挚站在城头上向南眺望,心中的焦躁不安渐渐消失。
嗯,他是个战争狂人,一天不打仗就吃不好睡不香,如今听说要跟匈奴开战了,只恨刘盈他们不能插上翅膀直接从关中飞过来……
此刻看着看着,林挚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
人说甘罗十二岁为上卿,但他们家这个太子要比甘罗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是在林挚的印象中,刘盈以聪慧见长,虽然经常挂着什么上将军、将军的名号,但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可现如今细看之下,这可是了不得了!
林挚眺望着正在向肤施县走来的汉军兵团,在心中模拟了一下,以他这种久经战阵的老将,居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太子殿下,不知不觉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林挚瞪大眼睛,在感慨的同时,心中却充满了喜悦之情。
他还是壮年,至少还能再在战场上厮杀个二三十年,有个知兵的太子,是他们这种武人的福气!
只可惜此刻,被林挚给予厚望的刘盈,蜷缩在铺着毛毯的马车中,头枕着茶叶枕头睡的正香。
而在他对面,则是忙到不可开交的韩信……
虽然当初韩信到了灞上之后,声明自己只做参议,在打仗的时候出出建议,绝不参与日常行军扎营、指挥军队等事情。
刘盈当时自然是韩信说什么就是什么,所有条件统统答应!
但等到大军开拔之后,刘盈故意当着韩信的面开始瞎指挥,直到拼命劝说自己不上当的韩信再也忍不住,从他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为止……
刘盈在开开心心的做起了甩手掌柜之后,抽空去了一趟肤施县南边的一处小山包。
那里位于无定河西边,据说是秦朝公子扶苏的坟茔。
刘盈在那里坐了一会,吩咐人在舆图上做好标记,准备找人刨了扶苏的坟,将他归葬到骊山的始皇帝陵寝。
嗯,最好和胡亥挨着。
这样一来,始皇帝陵寝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应该极为热闹了吧……
“醒醒,到肤施县了!”
韩信忍不住的踹了刘盈一脚,发泄了一下自己憋屈了很久的怨气。
刘盈挠了挠胸口,睡眼惺忪的说道:“好,进城修整一天,然后和林挚一起出云中,抄了冒顿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