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战车之上,刘邦偏头看向治水上游,只见远处的河道上出现一个细小的白点,但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缕白线。
紧接着,闷雷一样的声音激荡在山谷之中。
远处,白线逐渐变大,汹涌澎湃的河水以排山倒海之势而来。
治水南岸,无数人高呼着让前军回来。
刘邦虽然惊出一身冷汗,但却依然保持镇定。
他刷的一下抽出腰间湛卢,斜指前方:“冲!冲过去!”
跟在刘邦战车之后的,是传令用的鼓车。
刘邦的大声疾呼虽然隐隐埋没在洪水的咆哮声中,但他的动作却被鼓手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鼓声震天而起。
咚!咚!咚!
声音急促,振聋发聩。
浮桥上慌作一团的前军士兵,瞬间镇定下来。
是啊,洪水来袭,他们此刻堵在浮桥之上后退不能,但若是冲过去,还有一线生机!
夏侯婴见前车滚滚向前,于是猛地一震缰绳,紧随其后向前疾冲。
治水南岸,灌婴看了看狂涌而来的洪水,拉住靳歙大声吼道:“你立刻带领郎中骑兵向上游而去,寻河宽水缓之处渡河,驰援陛下!要快!”
靳歙重重点头,举手吆喝两声,带领列阵在河岸边的郎中骑兵向上游疾驰。
此间河谷地带地势平坦,洪峰冲过之后,河面必然恢复往日平静,找一处浅滩渡河不难,难的是河对岸的刘邦,他们此刻如同孤军,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他们赶来救援!
“一定能!”
靳歙攥紧拳头快马加鞭,开始和时间赛跑。
靳歙走后,灌婴看着那些傻在河边的辎重兵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寻找工具,准备抢修浮桥?”
灌婴说完,猛踹了一脚身边的射声校尉:“让你的人瞄准点,有一个匈奴人给我射死一个!陛下的安危,就看你了!”
在灌婴的一连串指令下,治水南岸的汉军似乎重新找到了主心骨,从之前的慌乱中走了出来。
王之羽翼,人如其名。
治水北岸,赶在洪峰到来之前,刘邦成功带领着前军士兵从浮桥上通过。
还不等他们有所喘息,身后的治水上鸣声如雷,洪水瞬间将水面上的所有东西拍进河底。
而在他们前面,蹄声隆隆,喊杀震天。
利用洪水成功将汉军截为两段的冒顿,率领着匈奴骑兵疾冲而来。
此战有如天助,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刚刚好,汉国皇帝轻敌冒进,率领极少数的军队渡河。
刚刚好,洪水不等汉军主力跟进,就轰鸣着倾泻而下。
刚刚好,汉国只统一了短短几年,后继之人年龄太小,一旦眼前这个皇帝死了,汉国必然四分五裂!
到那时,就是他冒顿率领匈奴骑兵南下,横扫中原的时刻!
冒顿看着匆匆将车阵围拢在一起的汉军,紧攥缰绳,此战不论伤亡多大,也一定要阵斩了对面的汉国皇帝!
车阵之中,夏侯婴举起一面盾牌,将刘邦死死挡在身后,为他遮蔽着穿空而过的羽箭。
此刻夏侯婴的心中,其实是充满了怨愤的。
身后这个老家伙越活越回去了,自从打败的项羽之后,从前的谨慎小心全就着羊肉大饼给吃到肚子里又拉出去了!
怎么就不知道多派人侦查侦查呢?
还是韩信说的好啊,这厮最多统帅十万人,如今总兵力超过十万了,可不就出事了吗?
在夏侯婴不断腹诽着刘邦的时候,樊哙则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他往常带领的是陷阵敢死之士,不破敌阵不还。
所以类似于被敌人团团围住的局面,他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唯一可惜的是,汉军并没有携带多少四轮马车,无法组建一个严丝合缝的车阵。
不过这并不算太重要,反正他们有长枪和塔盾,长达两丈的长枪,足够遏制匈奴骑兵冲到跟前了!
于是,在樊哙的指挥下,汉军士兵刀出鞘弓上弦,一支支长枪从车厢、盾牌缝隙中向外斜指,只等着对面的匈奴人冲过来。
眨眼间,匈奴骑兵呼啸而至,距离车阵百步时,蹶张弩立刻发声,一片嗡鸣之中,冲在最前端的百余骑匈奴兵应弦而倒,至七八十步时,臂张弩也射出了箭矢,又有一片匈奴人倒下……
但匈奴人似乎已经被冒顿洗脑,他们如今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阵斩刘邦,然后南下夺取那吃不完的炒米,以及那些皮肤比白羊还要白,比丝绸还要细的中原女子。
此刻,他们虽然受到了伤亡,但冲在最前端的匈奴人却丝毫不在意,甚至双腿夹紧马腹,大咧咧的和汉军弓弩手对射了起来。
刹那间,两军之间的仿佛飞舞起了无数的飞蝗,发射的羽箭如此密集,以至于在空中相互碰撞。
但让匈奴人绝望的是,对面的汉军士兵武装到了牙齿,不仅身上穿着明晃晃的铁甲,就连脸上都带着一张狰狞的铁面具。
他们射出的羽箭,几乎全部被汉军身上的甲胄弹开,偶尔射中甲叶之间,却也丝毫看不到有鲜血溢出的样子。
反观他们,无论是骑在马背上的骑手,还是胯下的战马,没有一个能够抵御住汉军的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