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肤施县城门大开,许多被编成什伍的平民快速出城,清理着战场,救治伤兵,将战死的汉军士兵抬到战场之外。
刘盈望着天边的残阳如血,长长地舒了口气,此战大捷,近乎全歼匈奴人白羊王部和楼烦王部,生俘四千多,斩首近两万。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河套草原从这一刻开始将会是汉帝国的疆土,帝国的边疆再一次的延伸到了阴山脚下。
虽然没有龙城飞将,但胡马度阴山的可能已经是无限低了。
只不过当他转过头打量战场的时候,顿时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无他,那群戎狄骑兵又在搞幺蛾子了!
那些身受重伤,不停有鲜血溢出的老戎狄,很粗暴的赶走想要救治他们的医生,神情虽然因为疼痛而变得狰狞,但总体可以看出他们很高兴……
毕竟,他们就要死了……
三十五岁前战死沙场,没有给祖先丢脸!
移风易俗,必须移风易俗……刘盈黑着脸策马离开。
只不过他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张开双臂,踉踉跄跄着向他冲过来的身影。
中行説。
他还活着?真命大……刘盈微微皱眉看着双膝弯曲,滑跪着扑倒在他马前的中行説:
“嗯?你的脸怎么了?”
满心委屈,嚎啕大哭的中行説一抽一抽的仰起头:“没什么,烦劳殿下费心了……就是奴婢一不小心,用脸撞到了郡守的拳头上……”
阉人,最记仇啦!
于是在刘盈的轻轻颔首中,中行説身后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兀那厮,又在背后告乃公刁状了!”
中行説打了个哆嗦,双膝在地上蹭蹭蹭蹭的挪动,一眨眼的功夫就熘到了刘盈脚边,回头望着满脸满身是血的林挚,一脸打狗也要看主人的神情。
林挚也懒得搭理他,战斗已然结束,他的理智再度回归,抱拳说道:“臣上郡郡守林挚见过殿下,恕臣甲胃在身,不能全礼了!”
刘盈笑呵呵的点了点头表示无所谓,但从远处策马而来的韩信一脸嫌弃:“就不能先去换身衣服再过来?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是大肠吗?”
若是旁人,林挚就梗着脖子怼回去了,说这大肠正好给你卤着吃,但站在他面前的是韩信,即便是他再疯,也只是用手胡乱抹了两把脸,一脸憨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妮玛更恐怖了……刘盈用脚磕了磕乌骓的肚子,示意它向后诺挪两步,然后轻声叹息说道:
“可惜啊,从此世间再无白羊王部和楼烦王部之名了……”
此战几乎全歼了他们两个部族的男丁,接下来只需要找一两个带路党,大军就可以很轻松的将剩下的老弱妇孺一网打尽。
毕竟此时是冬天,游牧民族会选择在这时候齐聚冬季营盘,用集体的力量帮助所有族人尽可能的度过严寒。
韩信耸耸肩笑着说道:“没有就没有了呗,用你曾经的话说,就是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刘盈斜瞥他一眼:“我在乎的是这个吗?我在乎的是没有了他们,我从哪买便宜羊毛?没有便宜羊毛,答应发给士兵的呢子礼服怎么办?”
“便宜羊毛?”韩信一脸疑惑:“怎么?没有匈奴人,还没人会养羊啦?”
刘盈‘切’了一声,反问道:“你知道我之前是多少钱从匈奴人那里收羊毛的吗?”
韩信回忆了一下他那个岭南红颜正在给他织的毛衣,试探着说道:“二十钱一斤?”
“二十钱?那是羊绒的价格!”刘盈满是鄙夷:“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我羊毛纺线之后卖才卖二十钱,怎么可能二十钱收?二十个五铢钱,起码能换两百多斤羊毛啦!”
韩信皱眉,他没想到羊毛居然这么便宜,而羊绒这种东西他因为手头紧,所以不甚了解,但他记得当初那个上门推销的小贩曾说起过一句话。
寸绒寸金!
然后,他看向刘盈的眼神就变了。
远处,张不疑用枪头挑着一颗脑袋策马而来。
“殿下,你的贸易伙伴来了……”
刘盈:“退、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