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昔日秦国修建的小道,如今已经被扩充了一倍有余,虽然山中许多险峻之处依旧只容一辆小推车通过,但已经可以容得下许多中小型的商队畅通无阻了。
不过今天,这座往日里时常人来人往的山路入口,却随处可见长枪剑戟,飘扬的汉军战旗,密密麻麻身穿半截甲的士兵,从他们的身高和阵型上判断,他们并不是汉帝国的正规军。
这些人,是仆从军,全部都是战败被俘,被自己的族人发卖到汉帝国的夜郎武士。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整整三十个百人方阵,刀枪如林,甲光向日,从各个百人方阵举着的旗帜来看,他们才是正规军,是从巴蜀各县征调而来的县兵戍卒。
不远处的芦棚下,蜀郡郡守纪信、巴郡郡守丁义相对而立,脸红脖子粗,相互指责着对方,谁也不肯退后半分。
他们现在争的,是领兵攻克夜郎国的机会。
半月之前,夜郎王吃了一朵毒蘑孤,不治身亡,随后经过巫师的招魂,知道了大王子是弑杀亲爹的凶手,再加上其他部族为了争抢夜郎王的琉璃宝库,于是整个夜郎国打成了一锅粥。
片刻之后,在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之后,丁义险胜,成为此次进军的主帅,至于纪信,则为副帅,负责为大军准备后续的粮草辎重。
于是,纪信啐了丁义一口,旋即跳上马背一骑绝尘而去。
至于丁义本人,则随手抹了把脸,带上铁盔,翻身上马,猩红色的盔缨起伏摇曳,吸引着那些列阵松松垮垮的夜郎武士的目光。
丁义抽出长剑,向前方斜指:
“你们是想要做一辈子的奴隶,还是想要用今天的战斗,告诉你们的敌人,他们能够夺走你们的生命,但永远夺不走你们的尊严和自由!”
“来吧,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去砍翻那些曾经对你们不起的首领,将你们的姐妹妻女从他们的身下解救出来!”
“来吧,拿起那面旗帜,将汉帝国重新赐予你们的尊严,赐予你们的父母兄弟!”
“全军,前进!”
“杀!”
在丁义的长剑斜指中,虽然很多人并没有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什么,但那沸腾起来的喊杀声,还是让那些夜郎人涌起了一腔热血。
一面面招摇的汉军大旗迎风招展,让站在大旗下的夜郎人心潮澎湃,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此战过后,他们将不再是夜郎人,他们将成为汉人,成为这个伟大民族的一份子!
他们都曾是奴隶,贱如尘埃,是汉,是汉帝国,是那个端坐在长安城帝座之上,一统八荒的男人给了他们重新夺回自己尊严的机会!
生命的目的,不是为了存在,而是为了燃烧,燃烧才会有光亮,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将他们处于蒙昧之中的家乡照亮。
从今之后,世上再无夜郎之名,唯汉长存!
于是,在丁义长剑斜指的方向,鼓角轰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万四千多夜郎武士如潮水般开始奔涌,沿着由匈奴人拓宽的五尺道,直奔夜郎国而去。
丁义身边,功臣集团中许多来这里镀金的二代、三代们也相继抱拳离去,迈开双腿跑向划归他们指挥的军队。
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个头只到别人胸口的周亚夫,没在人群中后,只能够看到头顶簪缨在一晃一晃……
“哎,造孽啊……绛候也真是舍得……”
丁义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刘盈会特意将这个小豆丁也丢到军中,但他是刘盈的门客,刘盈发话,他自然不敢不从。
不过这一战在丁义看来,不过是武装游行般的一战,单不说那些一门心思想要完成复仇,让他们的姐妹妻女摆脱女奴的身份,就说那些装备了燧发枪的戍卒,面对依旧抡着大刀片子的夜郎人,也能够做到摧枯拉朽……
所以,无所谓了,反正攻灭夜郎国的功劳也不足以让他封王,所以分润一些功劳出去也无妨,只当为他家太子殿下广张羽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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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云阳县,林光宫。
这座宫殿位于云阳县以北三十里,因山有清泉而得名,此地即便是盛夏六月也依然十分凉爽,故秦在此建立了一处离宫,称之为‘林光宫’。
在随处可见持戟武士的山道上,刘盈耷拉着脑袋站在树荫下,躲避着炙热的阳光。
在他旁边,是同样耷拉着脑袋的小萝莉,而在他们前方,则是穿着一身素色武士服,兴致勃勃组织了这次亲子活动的吕雉:
“别停下来!一日之计在于晨,虽然现在天热,但晨练也不能落下,快,不跑的话今天谁都不准吃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