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严苛,秦吏不知变通,或者说不屑变通,自然该收的赋税田租一点都不能少,不仅不能少,还要变着法的横征暴敛!
毕竟秦朝统一之后的短短十余年内,要修贯通天下的几条高速公路(驰道),要修皇陵,要修横跨渭水之南好几个县的宫舍园林,要修长城,要满世界的求取不死药,还要征百越、打匈奴……
秦朝就是有座金山,也要被始皇帝败光了……
因此,始皇帝纯粹是命好,要是晚死两年,绝逼能看到天下大乱的一幕,到时候帝国的军队凯歌高奏,但叛军的战线却日渐逼近咸阳……
不过这些事情和僰人何干……张不疑沉声问道:
“如今的汉国和昔日的秦国不可同日而语,别的不说,人口多出三分之一,且遍地都是浓烟滚滚的煤铁工坊。我记得你说过,在将来,钢铁产量是衡量一个国家强大的标准!”
“所以,现如今汉国的国力是秦国的数倍不止,这也是我们能够轻松攻灭南越国,征服夜郎国、滇国的原因!”
“那么,你为何还要多滇国的僰人赶尽杀绝呢?”
“首先,没有赶尽杀绝,别诽谤我。”刘盈伸出手指摇了摇,正色说道:“南越有秦朝时期打下的底子,国内有数十万的北方移民。”
“虽然华夷混居,但街市之上往来的黔首,说的皆是诸夏之雅言,虽然有时候听不太懂,但交流无碍。”
“滇国与之不同。最初的楚人移民不过万余,庄蹻乃昔日楚将,为坐稳滇王宝座,故‘变服,从其俗,以长之’,因此这里的楚人后裔,既不通华夏礼法,又不会诸夏雅言,除了和我等长相类似之外,早已被僰人同化!”
“所以,如果不趁着现在僰人多居住在山间河谷,一劳永逸的改变这里的人口结构,若是将来让他们跑到深山老林子里,只怕遗祸无穷!”
张不疑觉得自己快要被刘盈说服了,毕竟这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民族主义,但华夷之辩却深入人心,要不然孔老夫子虽然花式批判管仲,但却对管仲的功绩做出了很高的肯定。
比如自贡问孔子,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而孔子却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
而《论语》上这段话的最后一句,是张不疑觉得自己认可刘盈这种血腥无耻的做法的原因。
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也就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如孔老夫子还说过的一句话,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所以他看向刘盈问道:“一味地杀戮,就能解决问题吗?杀光了僰人,谁来为你开矿修路,耕田种茶?”
刘盈指着沿着山脚下的土路快步而来的十几个僰人首领,转头说道:
“这不就是来为我解决问题的人吗?难不成你以为,仅凭借我军现在的一万多人,就能弹压几十上百万的僰人?”
“天真。”
“此次内部平叛,我军只负责正面强攻,驱散僰人的反抗力量,真正搜山检海抓捕叛军及其家小的,还是这些同样熟悉滇国山林的僰人!”
“我们要男丁,挖矿修路,伐木开荒,他们要女人,要财富,双赢。”
张不疑看看刘盈,鄙夷的撇了撇嘴,他太知道刘盈说双赢时用到的这种表情和语气了。
毕竟在某人的辞典中,所谓双赢,大概率是他赢两次……
所以,那些僰人首领此刻笑的有多开心,将来哭的就有多惨!
女人?
财富?
拿来吧你!
于是张不疑心中闪过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抬起头,有些猥琐的笑道:
“难怪当初你在岭南三郡挑选戍卒的时候,都是挑的十几二十岁、未成家的男人,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便宜这帮家伙了,轻轻松松就搞到手了好几个老婆……只不过僰人女子可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但这不重要,只要孩子跟他们姓,管他们叫爹就行了……”
刘盈鄙夷的看了张不疑一眼:
“果然,猥琐之人看什么都是猥琐的。”
“要想快速改变滇国的人口结构,使从前以僰人为主,变为以汉人为主,只靠多娶老婆,加班加点的生孩子怎么来得及?”
张不疑虽然遭了鄙视,但他却并不生气。
嗯,主要是习惯了。
于是他问道:“计将安出?”
刘盈站在石头上负手而立,很是装逼的说道:“你无法想象的是,一个准备时长两年半的人,为使帝国南疆长治久安,可以调动多少资源,计划有多么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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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