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架直径近丈的战鼓被同时擂响,震耳欲聋的鼓声如天雷疾电一般席卷着面前空旷而又苍凉的草原和山丘。
“冲啊!”
刘盈用带着马刺的战靴轻磕马腹,汗血宝马立刻撒开四蹄狂奔,猩红色的披风在身后飞舞,白色的骏马在枯黄的草原上驰骋,锐不可当!
在他身后,汉军甲骑万马奔腾,排山倒海,张不疑紧追不舍,头盔上白色的马尾在风中翻飞,虽然大骂这厮疯了,以太子之尊带头冲锋,但却打马如飞,没有丝毫退缩。
站在云车之上的韩信收回望远镜,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远处的刘盈一马当先,如同万夫莫敌的勇士,让他依稀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仅仅站在那里,都让千军万马为之噤声的那个男人。
西楚霸王,项羽!
项羽比他高,比他壮,不过却没他那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韩信笑了笑,令旗招展。
于是,战鼓之声越发高亢,整整十个三千人组成的步兵方阵开始缓缓向前。
而在方阵与方阵之间,一门门便于机动作战的四磅炮褪下炮衣,穿着灰色炮兵制服的士兵看似手忙脚乱,但其实有条不紊的装填火药、炮弹,不停调整着射击的角度。
战争之神,已经做好了准备!
远处,面对着汉军的万马奔腾,匈奴人并没有同样万马奔腾的扑过来,而是调转马头,拔腿就跑。
无他,打不过。
此刻迎面而来的汉军骑兵虽然人数不足他们的三分之一,可那一件件亮闪闪盔甲却让他们瞬间失去了与之作战的勇气。
汉军人马具甲,他们想要射人先射马也做不到!
不过匈奴人虽然跑了,但那些等在军阵中,准备轮换的白首军就傻眼了。
他们虽然也有马,但却留在了大营之中,此时两条腿,如何跑得过汉军的四条腿?
于是,他们就不跑了。
这并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传统。
这帮家伙还停留在氏族社会中,因此作战的时候男女齐上阵,并不存在男人在外面打生打死,而女人在家照顾老人孩子的传统。
只不过女人毕竟是女人,体力总归比不过男人,因此在打仗的时候,冲杀在前的还是男人,部族中的女人只做一件事。
那就是脱掉上衣,甩着柰子,大声嚎叫,对敌人发动声波攻击……
嗯,其实就是给自家男人加BUFF,嚎叫的内容虽然是在咒骂敌人,但言下之意却是在告诉前面奋战的男人一个道理。
那就是你们打败了,老娘就成了别人的俘虏!
到时候别的男人踩在你的尸体上,上你的女人,打你的娃!
只是刘盈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眼睛不能要了……
原因很简单,那些白首军的女人可不是后世里的白人模特,大长腿、翘屁股,整个人白白粉粉……
那帮娘们各个五大三粗,很多生过孩子的女人柰子都垂到肚脐眼了……
于是刘盈猛地向外拉动缰绳,斜刺里绕开眼前的白首军。
在他身后,近两万汉军骑兵齐刷刷的左右分开,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精准的从愣在原地的白首军左右掠过,只留下几千骑兵和白首军对峙,伺机歼亦或是受降。
刘盈的目标,直指远处的匈奴大营!
匈奴骑兵同样是四条腿,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旷野上,汉军骑兵要想追上并歼灭匈奴骑兵是一件几乎办不到的事情。
但匈奴人的帐篷、牛羊以及堆积在营地里的草料补给却跑不了!
因此,若是把这座大营占了,逃跑的匈奴人就只有饿死在河西草原这一条路!
毕竟这时候可没有美团和饿了么之类的外卖,五六万匈奴骑兵吃吃喝喝,每天消耗的都是自己马包里的物资。
从前他们依靠着抢夺乌孙人的牲畜过日子,如今可没有另外一支乌孙人供他们抢!
不过这正中老上单于下怀。
在他看来,汉军虽然装备精良、骁勇善战,但却各个贪婪无度,尤其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带队冲锋的汉军将领是谁!
于是,他决定干脆半真半假的撤退,引诱汉军骑兵攻击他们的大营,抢夺他们从乌孙人那里抢掠的财富!
而匈奴骑兵,则顺势迂回,直扑汉军步兵!
在旷野之上,没有了骑兵作为掩护的步兵,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穿重甲又如何?
匈奴骑兵人马合一,踩也踩死他们!
而且,只要能够冲垮汉军的步兵,抢夺走汉军的补给,那么不光是弥补了被汉军骑兵攻陷大营的损失,重要的是匈奴骑兵就有了和汉军骑兵正面一战的能力!
匈奴虽然没有将铁矿石冶炼成钢铁的科技,但加工铁器的技术还是有的,因此只需要将汉军的步兵甲敲敲打打,就可以改做骑兵甲!
大匈奴,将就此崛起!
于是,在汉军骑兵飞驰着扑向匈奴大营的同时,老上单于也率领着两万单于本部主力,直扑汉军步兵方阵。
至于剩下的四万匈奴骑兵,则分成两队向汉军两翼迂回,一队侧翼包抄,另一队绕后偷袭!
老上单于的想法是很好的,只可惜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韩信。
兵仙韩信!
当年李陵以五千人暴打了人数十几倍与自己的匈奴人,如今韩信有三万人手一件胸甲的重步兵,而匈奴轻骑只有六万……
重要的是这三万重步兵里,还有两万火枪兵和一百三十多门四磅炮……
属实是太欺负人了……
于是韩信令旗招展,战争之神立刻发出了阵阵怒吼!
轰!轰!轰!
白烟滚滚,大地震颠!
只不过聪明人总会吃一堑长一智。
匈奴人数次在火器上吃亏了之后,痛定思痛,冲击汉军步兵方阵的时候,并没有排成紧密的阵型,而是先分开,准备到近前之后再行集结。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马匹也经过特训,这几年每逢打雷,匈奴人就会强迫马群向打雷的地方跑,去接受雷电的洗礼。
虽然马被雷劈死了不少,但幸存下来的马匹,对于火药爆炸这种夺天地之力为己所用的巨响,已经不再那么敏感了。
不光不畏惧,甚至匈奴人的战马格外兴奋,不用马背上的骑手催促,自顾自的冲向了汉军的炮兵阵地!
无他,巴甫洛夫定律放之四海而皆准。
匈奴人虽然不知道巴甫洛夫是谁,但他们懂得调教猎犬。
因此每次驱赶着马群冲击雷鸣之后,就会特许剩下的马群去啃食专属于羊群的牧草,因此养成了马群不畏雷电,甚至主动冲向电闪雷鸣之处的条件反射。
韩信稍稍愣了一下,很是淡定的挥了挥令旗。
于是鼓声再变,炮兵放低炮口,换装霰弹,而火枪兵则平端火枪,轻触扳机,等候齐射指令。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五十步!
等到匈奴骑兵从之前的零散队形,迅速转变为密集的冲击阵型并开始提速时,韩信令旗猛地落下,紧接着哨声四起,旋即炮声隆隆,一杆杆火枪发出密密麻麻如同炒豆子的声音。
顷刻间,匈奴骑兵大队变得空空荡荡,狂飙中的战马纷纷愣住不动,任凭马背上的主人如何催促,四蹄如同钉在地上般一动不动。
下一秒种,它们人立而起,将身上的主人重重摔在地上,扬起四蹄向后飞奔……
这一刻,什么青草不青草的已经不重要了,甩掉累赘保住性命才最重要!
于是,不光跌落在血污泥泞之中的匈奴人傻了,就连平端着火枪的汉军也傻了。
只不过前者是因为自诩马背上的民族却被马抛弃的尴尬,而后者则是震惊,震惊当火枪的数量成倍增加后,造成的杀伤力却远不止增加了一倍!
在他们面前,遍布着倒在血泊中惨嚎的匈奴骑兵,以及被打成了筛子,血如泉涌的雄壮战马!
风吹草地,血腥之气飘飘荡荡,碎裂的脏器发出的腥臭气味中人欲呕!
韩信不为所动,只是摇晃令旗,命令火枪兵继续装填,彻底歼灭眼前这群失去战马,注定跑不了的上千匈奴骑兵。
战争,无关正义与非正义。
不管你把它描写的如何热血沸腾,波澜壮阔,瑰丽离奇,它的本质总是冷血而残酷,它的目的,是对生命的杀戮。
于是,在老兵的气定神闲,新兵的手忙脚乱中,二次装填完毕,旋即哨音四起,汉军步兵方阵中再度响起密集如炒豆般的噼里啪啦。
滚滚白烟随风飘散,一如那些傻愣愣站在原地的匈奴人的性命!
狼头大旗下,老上单于调转马头,率领身后仅存的数百轻骑向着远处空荡荡的草原疾驰而去。
事不可为,风紧扯呼!
这就是匈奴人的生存法则。
不过解困昭武城、占领匈奴大营的刘盈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在回师步兵方阵的路上,刘盈挥了挥手,周亚夫立刻带领五千戎狄骑兵紧追而去!
不光是周亚夫,还有月氏王带领的月氏骑兵。
在这片河西草原上,没有人可以从月氏人的手上逃走!
而另一边的乌孙王也想拨马跟去,却被郅都一脚从马背上踹倒。
“有诏命:乌孙王数次不朝,兼纵容部族屠戮汉商,十恶不赦,着就地斩首!”
Ps:关于白首军女人的描写,原型来自高卢人(凯尔特人)的女战士。
阿庇安写的《西班牙战争》:他发现女人们和男人们一起战斗,一起死去,她们如此勇敢,即使在杀戮中也没有发出任何呼喊。
至于安排她们瞎叫唤,则来自于罗马战……